然後場景再次轉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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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砰”
“砰”
吳嘉言很熟悉這個聲音,過去他常常和萬晏、趙佳運,還有班上的其他同學一起,在體育館裡打3v3的半場籃球賽。
在一中的三年裡,吳嘉言幾乎不曾留心過體育館頂部鐵架上挂着的照明燈。
但他現在無比懷念那些長條狀的照明燈灑下的無機質白光。
夜晚,隻有月光作為照明的體育館裡,隻有靠近窗邊的一小塊區域被照亮。
占據着體育館中心的籃球場,看起來空無一物。
但由于大半籃球場都隐藏在黑暗之中,吳嘉言也不能确定在黑暗裡可能存在着什麼。
吳嘉言站在體育館大門附近,全身沐浴在皎潔的月光中。
但他的眼睛緊緊盯着籃球場中央,在那裡,他看見了熟悉的黑暗。
純粹的黑暗。
而那熟悉的、籃球拍擊地面的聲音,則正是從那純粹的黑暗中傳來。
吳嘉言耐心地側耳傾聽了幾分鐘。
這幾分鐘裡,無論是聲音的大小還是節奏,那“砰砰”的聲響沒有任何變化。
就好像有一位球感極好又不知疲憊的天才球員,在籃球場中心勤奮地練習着基本功。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吳嘉言下定決心,試着朝籃球場中心走去。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他的右腳剛剛踏入籃球場的邊線的一瞬間,原本安靜得落一根針都能聽見的體育館裡,突然響起了破空聲。
雖然那聲音極小,但吳嘉言早就神經緊繃,警惕着各種可能的變化。
他立刻就朝那破空聲響起的方向看去。
幸好,吳嘉言的動态視力相當不錯。
他剛一擡頭,就看見了隐藏在體育館高高的頂棚和鐵架的陰影掩護之下,正從前方快速沖他襲來的球體。
吳嘉言立刻雙手護頭,試圖側身閃過。
這球體已經直直沖到了吳嘉言原本所站的位置,現在在月光的照耀下,吳嘉言能夠很清楚的辨認出來,這就是一個最常見不過的普通籃球。
但普通籃球應該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落在地上。
這個籃球則完全無視物理規律一般,在落地前拐了個彎,再次直直沖着吳嘉言飛來。
它甚至還在空中加速了。
吳嘉言完全沒有料到還有這樣一招,但他反應很快,下意識就做出了主動出擊的選擇。
他伸出雙手,試圖接住這個籃球。
吳嘉言什麼也沒接到。
籃球好像憑空消失了。
……而他本人也從原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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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吳嘉言的視角來看,他就好像瞬移了一樣。
剛剛他還半隻腳站在籃球場内,現在他則回到了一開始他所在的位置,接近體育館大門。
皎潔的月光再一次灑在了他身上。
他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便聽見身前傳來腳步聲。
……身前?
我面前明明應該是空無一物的籃球場啊?
吳嘉言震驚地望過去,看到了他意想不到的兩個背影。
時雨,吳嘉言之前見過的短發女孩,雙胞胎裡的妹妹,突然出現在籃筐背後的不遠處。
而她的肩膀攙扶着的,是一個渾身癱軟的長發女孩。那恐怕就是她的雙胞胎姐姐時風。
吳嘉言不理解她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但這個清醒夢裡他不能理解的部分太多了。
對現狀的不理解沒有影響他作為醫生的下意識反應。
吳嘉言三步并作兩步跑過去,試圖幫助時風時雨。
很快他就意識到,時風恐怕是昏迷了。
難怪她幾乎所有重量都壓在時雨身上,連随着時雨的步伐邁步都做不到。
而時雨的情況也不容樂觀,她臉上的倦容表明,她現在也是強弩之末了。
她勉強拖着時風走到了籃球架下方,盡可能輕手輕腳地把時風從自己的肩膀上轉移到地闆上,讓時風能夠自然平躺。
而時雨自己則在安置好時風後一屁股坐了下來,靠在籃球架的底座上,抱着膝低下了頭。
這發生的一切,吳嘉言都隻能在一旁呆站着幹着急,沒能像計劃中那樣伸出援手。
因為吳嘉言發現,他被一堵無形的牆攔住了。
别說進入籃球場了,吳嘉言連靠近時風時雨都做不到。
他試圖大聲呼喊,叫時雨的名字,但時雨就好像根本聽不見他的聲音一樣,她的頭一直深深地埋在膝蓋之間。
見狀,吳嘉言的聲音慢慢小了下去。最後他停止了。
他的呼喊好像根本無法傳遞到時風時雨那邊。
……就好像他們根本不在同一個時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