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佳運這一吼,把吳嘉言和萬晏都吼愣住了。
趙佳運倒是不管門外的兩人如何反應。
隻聽見他氣呼呼的聲音從門裡傳來:“菲菲,别理他們,他們倆腦子有問題。”
“我再彈一遍,你聽聽我這回彈的如何。”
吳嘉言甚至能夠聽見他的小聲嘟囔:“多虧他們倆,至少《暗夜樂章》前面激動的情緒,我倒是能體會個十成十了……”
趙佳運雖然看起來大大咧咧,但實際心思細膩,不喜歡和别人發生沖突。
更别說,他還有點惡趣味。
換句話說,憑借吳嘉言對他個性的了解,趙佳運是絕對不會在自己和萬晏争吵時大喊“你們别吵了”來阻止兩人的。
在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大倒是更有可能。
所以,當吳嘉言聽見趙佳運說出“他們倆腦子有問題”這種過于尖銳的話語,他就知道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趙佳運絕不是真的對他們的争吵聲感到厭煩了,那他是在……
吳嘉言眨了眨眼睛,突然反應過來。
實際上,趙佳運是在提醒他們,不要說出不該說的話。
沒錯,隻要萬晏想,他就能通過靈力實現“加密通話”。
但是……
吳嘉言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右手。
剛剛萬晏站起來的時候,他們松開了原本牽着的手。
沒有靈力的隔音防護,别說趙佳運了,就連鋼琴遊魂也能把他們吵架的内容聽得一清二楚。
如果剛剛兩人吵着吵着情緒上頭,真的說出了“暴力破解”之類的話語,那豈不是明明白白告知遊魂自己這邊的計劃,打草驚蛇?
吳嘉言一陣後怕。
很明顯,站在他對面的萬晏也想到了這一點。
仿佛有點後悔自己剛剛的失态,萬晏主動伸出了和好之手。
吳嘉言牽上他伸出的左手,感覺自己已經快要習慣忽冷忽熱的氣流在身體裡湧動的感覺了。
盤腿重新坐回之前的位置後,拉了拉萬晏示意他也坐下。
就在萬晏剛剛在吳嘉言身旁坐定的時候,熟悉的鋼琴聲又響了起來。
……
幾乎沒聽兩秒,吳嘉言就判斷出來,現在正在彈奏的是趙佳運。
唉,吳嘉言在心裡歎了一口氣。
這才彈了幾個小節啊,沒有任何鋼琴基礎的自己都能聽出來這是誰彈的。
柔美安靜的引子一過,趙佳運果然如他所說的那樣,充滿激情地表現出自己激動的情緒。
吳嘉言甚至能夠想象出趙佳運一邊狠狠咬牙,一邊用手指用力敲擊鍵盤的樣子。
雖然這裡的确應該加強力度,但不等于用力砸鍵盤啊。
趙佳運和少女的演奏水平之間,果然有着雲泥之别。
……
等等。
也許差别巨大的,不僅僅是演奏水平。
吳嘉言嗖地一下站起了身。
但這一回他吸取了教訓,起身的時候沒有放開萬晏的手。
萬晏雖然不明就裡,但和吳嘉言一樣,也站了起來。
吳嘉言清了清嗓子。
“段小姐,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音樂教室裡的争吵聲停了下來。
随後,少女那脆生生的聲音響起:“……嗯,我聽得見。”
吳嘉言對着音樂教室緊閉的大門開口:“剛剛你演奏的《暗夜樂章》,我覺得水平很高,情感充沛。”
“不僅我希望能夠再欣賞一次,而且我覺得,也許讓趙佳運再完整地聽一遍你的演奏,更有利于他理解作品中的情感。”
他友善的請求:“你能不能再為我們演奏一遍?”
沒有讓吳嘉言等待很久,少女就爽快地答應了:“當然可以!謝謝你的喜歡,我很樂意再為你們演奏一遍。”
屏氣凝神,吳嘉言閉上眼睛,仔細傾聽一切來自音樂教室裡的動靜。
他聽見琴凳在音樂教室的木地闆上移動發出的刺耳的摩擦聲,聽見趙佳運拖拖拉拉的腳步聲,也聽見他裝模做樣的一句“公主請彈琴”。
然後萬籁俱寂,然後琴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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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萬晏的耳朵裡,他是聽不出來演奏與演奏之間的區别的。
他真的認真去聽、努力試圖辨别所謂的“技巧與感情”的不同了,但他隻能聽出同一首鋼琴曲在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而已。
兩個多小時啊,聽得他耳朵都要起繭了。
所以這一回,當熟悉的開頭響起時,萬晏沒有再白費心思,試圖挑戰自己聽力的敏感度了。
他幹脆盯着吳嘉言發起呆來。
可能我欣賞不來音樂,但我絕對能夠欣賞吳嘉言的美色,萬晏心想。
他趁着吳嘉言閉着眼睛,細細地用目光描摹吳嘉言的側臉,把吳嘉言專注的神态、抿起的雙唇和微微顫動的睫毛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