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季時意問。
舒悅低着頭,指尖撥弄了下放在陶瓷筷架上的木筷:“我們吵了一架。”
她頓了頓:“準确來說,是我第一次跟她發火吵架。”
季時意偏了偏頭,清冷的眼認真地瞧着她。
舒悅直杯瞧得有點不自在:“季小姐?”
季時意說:“抱歉,剛在想象你發火的樣子。”
舒悅沉沉的心情被這句話弄得有點想笑,思考了下,說:“其實我也有點難以想象。”
“是吧?”季時意嘴角輕挑,“你看起來并不擅長發火。”
這個評價舒悅是第一次聽。
過去以往,她聽到的大多都是‘你看起來不像是會跟人發火的類型’等諸如此類的話語。
不擅長這個詞,對舒悅來說有點新穎。
“為什麼這麼說?”舒悅很好奇。
季時意端起茶杯,低眸,看着裡面盈盈的綠意,淺酌了口,放下杯子,閑散地說:“如果你擅長發火的話,今天來找我的時候,就該把銀行卡直接甩我臉上,再罵我兩句,‘别以為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了’‘少看不起人了’,大概這樣的台詞。”
舒悅被逗笑,鏡框下眼睛彎了彎:“季小姐,這種發火方式,我這輩子可能都擅長不了了。”
“是嗎?那你生氣的時候會做什麼?”季時意身子後靠,抵着椅背,側頭看她。
舒悅想了想:“我喜歡自己待會,然後随便找個地方坐下,看看鳥。看着看着就沒那麼生氣了。”
“鳥這麼神奇?”
“當然!”
提到自己喜歡的事物,舒悅一下來了興緻。
這是季時意認識她以後第一次看見她的臉上出現如此神采飛揚的精氣神。
“你不覺得很神奇嗎?季小姐。明明人們随時都能聽見鳥叫,卻不是時時刻刻都能找到它們,認出它們。明明它們離我們的生活如此近,許多人卻對它們都一無所知。發現它們,就像發現另外一個世界。”
“比如現在,你聽到了嗎?窗外有隻鳥在叫,聽起來像在說海參炒面!發出這種叫聲的鳥叫白頭鹎,在城市裡很常見,而還不怕人,它們——”
洋洋灑灑說了一堆後,舒悅的聲音戛然而止。
每次她一這樣興緻勃勃聊起鳥的時候,孟芝妤就會打斷她,告訴她,舒悅,這些東西很無聊,沒人想聽的。今天是她又得意忘形了,忍不住對着季時意說了這麼許多。
她難為情地推了推眼鏡,低下頭,指尖交纏在一起,十分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啊季小姐,讓你聽我講這些無聊的話。”
季時意沒回答,舒悅莫名地緊張起來。
過了會,她聽見女人問:“你說的那種鳥,是站在枝頭的那隻嗎?”
舒悅詫異地擡頭,順着女人的指尖朝窗外看去。
一隻頭頂仿佛帶了白色假發的小鳥正端正站在枝頭激情地大叫。
海參炒面~
海參炒面~
“是它。”舒悅回答着。
季時意說:“要是早知道能遇見它,我該點一份海參炒面才對。對了,你剛剛還沒說完呢。你說它們怎麼了?”
舒悅愣了下。
季時意瞧着她呆滞的模樣,笑着問:“怎麼?不願意帶我去看看你看見的那個世界嗎?”
“願意!”舒悅幾乎都要站起來了,她屁股擡了下,又落會座位上,飛快地眨眨眼,高興地說,“季小姐,我很願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