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相晚擡眸冷冷盯着他,垂落在身側的手掌悄然收緊,不自覺扣住了謝沉歆的手。
喬勝又道:“當年要不是你父親冒險從外星域把你救回來,讓你在喬家的庇護下長大,你恐怕早就……”
“你想多了。”
祁相晚聞言突然笑了,被他氣笑的,他打斷了喬勝的話。
“我沒了喬家的庇護,就像魚沒有了星艦,毫無用處甚至多餘。”
“還在生我們的氣是嗎?”喬勝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
“你的Alpha父親當年是做錯了事,但不管怎樣,他依然是你的至親,這些年,他也一直在試圖彌補你。”
祁相晚臉色冷得吓人。
每次提及他父親的事,總能輕易瓦解他的理智,喬勝深谙這一點,總能輕易在他們談話時占據制高點。
濃烈的負面情緒堵塞在他心中,祁相晚深吸一口氣,再次擡目時,被謝沉歆堅實有力的身軀攏在身後。
Alpha身上沒了源自信息素帶來的不适感,取而代之的,是他本身特有的冷冽氣息,靠鼻息,靠感覺便能有所體會。
他安撫性地拍了拍祁相晚的肩,握着他的手越發溫暖有力,像是要以此給他遞過去一些力量,給他提供一個暫時可以依靠的港灣。
“阿晚不情願的事,喬爺何必苦苦相逼。”
謝沉歆轉頭看向喬勝,恍然大悟似的,不滿地說:“怪不得他甯願一直呆在我那裡,也不願意回趟家,被你傳喚一次,能郁悶好幾宿,還要我陪着才肯過來。”
他身後的祁相晚一頓,茫然地眨了眨眼。
他什麼時候要謝沉歆陪他一起來了,不是這貨硬要自己跟過來嗎?
他頂多是順水推舟,畢竟也拒絕不了,謝沉歆認定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你這個做爺爺的,還沒我會心疼他,到底誰才是阿晚的親人。”謝沉歆搖了搖頭,靠向祁相晚時,又是另一副關懷備至的神情。
“還好,阿晚現在已經是我的人了,以後要是有誰敢欺負他,我一定會站出來替他做主。”
祁相晚一聽這話,就知道他又開始犯賤了,心裡飄起的感動瞬間碎成渣渣,不動聲色地後退兩步。
敬而遠之。
喬勝隐秘而又陰翳的目光在他們兩人之間來回轉悠,終于明白那股從一開始就存在的怪異感是怎麼回事了。
這兩人表現得太過親密了,在他面前居然也不收斂一下,旁若無人地如膠似漆,好似早已背着他們偷摸陷入了熱戀。
而向來孤僻冷漠的祁相晚,居然也能接受這種行為,默不作聲縮在謝沉歆身後的樣子,好似把對方當成了可依賴的主心骨。
這不是他想看到的場景。
喬勝是要祁相晚拿下謝沉歆沒錯,但并不希望他耽于情色,更不能容忍他愛上謝沉歆進而倒戈,徹底歸向謝家。
他必須被他們牽制着,隻能與喬家為伍,隻能為他所掌控。
喬勝心裡轉過數個念頭,淡淡地笑道:“世侄誤會了,我就是太看重小晚,才會對他如此上心。”
“我别無所求,隻盼能早點扶持他走上正途,為他博一個前途無憂的未來。”
“老頭子我時日不多啦,我一走,恐怕就沒幾個人能攔得住雲笙雲逸他們了。”喬勝似有悲慨,“這些年他們一直對小晚的身世有怨,要不是我多次力壓警告,他們怕是能鬧上天。”
“這點你可以放心了。”謝沉歆聽得直發笑,意味深長道,“别說阿晚現在背靠謝家和我,就算隻有他一個人,你那兩個好孫子恐怕也奈何不了他。”
“别說他倆了,就算是喬興親自動手,都不一定能在阿晚手上讨到便宜。”謝沉歆想起了什麼,笑得愈發愉悅。
“我可是老早之前就聽說了,喬興一個A級的壯年Alpha,被年僅十幾歲的阿晚輕松撂倒,脫光衣服綁在陽台上吹了一夜的西北風。”
謝沉歆擡起胳膊搭上祁相晚的肩,熟稔地靠了過去,在他耳邊吹氣。
“真厲害啊,阿晚,當時我都有點惋惜沒能親眼見到這個場面。”
祁相晚想起這事就對他沒好臉色。
謝沉歆嘴上說得好聽,然而事實是,當初自己收拾完喬興,跑到斯卡星那邊避難,結果落地不久後就被追過來的謝沉歆追殺。
還是喬雲笙跟他告的狀,謝沉歆沖冠一怒為紅顔。
虧他現在還有臉拿這事調侃自己。
喬勝神色陰晴不定,好面子如他,最厭惡的是就是家醜外揚。
謝沉歆又是個桀骜不馴的性子,說話百無禁忌,什麼難聽的話都敢對他噴,把喬勝氣得夠嗆。
眼看着祁相晚臉色開始變黑,眼看着喬勝即将忍不住發作,謝沉歆适可而止,将話拉回正題。
“好了,不扯這麼多有的沒的。”謝沉歆一臉正色道,“喬爺的好意我引領了,但股份這事,我實在是不好把握。”
聞言,喬勝生生壓下怒意,佯作平靜道:“世侄什麼意思,還需要我提攜一二麼?”
“提攜肯定是需要的。”謝沉歆唇角蘊着點不懷好意地笑,“喬爺手中的産業和人脈,對我來說,可謂是一大助力。”
喬勝冷哼一聲,心說前面廢話一堆,如今可算是露出貪婪本色了,還真是沉不住氣。
“至于你前邊說的方法,我覺得應該行不通。”謝沉歆聳了聳肩。
他偏過頭看向祁相晚,貼着他的耳廓軟語,滿身肆意的野性,在他面前揉作溫情。
“與其将希望放到一個未出生的嬰兒身上,我還不如托舉一下身邊之人。”
“投資老婆可比投資孩子劃算多了,我還等着阿晚将來成為名震首都的頂級星艦師,來我們集團當首席工程師,讓我這個挂牌總裁跟着沾點光。”
祁相晚瞥了眼他近在咫尺的俊臉,用眼神質問他:你确定你需要沾我的光?
他們的身份和身價可以說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謝沉歆當初還口口聲聲說等離了婚,他就會淪為棄子,本就不值錢的身價跌入谷底。
不過祁相晚轉念一想,謝沉歆現在說的全是氣喬勝的屁話,沒幾句可信的,他就當作是耳旁風,沒必要跟他較真。
哪曾想,謝沉歆還回應他了。
“需要的,伴侶之間相互扶持不是應該的麼,還有就是……”
他輕聲跟祁相晚耳語,低沉磁性的嗓音掃過他的耳廓,驚起缱绻癢熱的觸意。
“養老婆這種事,想想就很有趣。”
祁相晚人都被他吓麻了,條件反射性地擡起胳膊肘,狠狠給他一肘擊,都顧不上在喬勝面前作戲。
今天這場被迫卷入的重頭戲,讓他受了很嚴重的工傷。
謝沉歆被他捅了側胸,沒壓住喉間的一聲悶哼,但跟愉悅的心情比起來,這點疼痛根本算不上什麼。
他甚至沒舍得松手,懶洋洋地倚在祁相晚身上,鼻尖偷偷蹭過他的發尾,細嗅他癡念已久的味道。
有點不知天地為何物。
但蠢蠢欲動的信息素還得壓制着,一分一毫也不能洩露,不能驚擾了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等小晚學成歸來,按部就班進入你的公司,時間都過去多少年了,你确定你能等得起這麼久?”
喬勝不虞的話語破壞了他們之間旖旎的氛圍,謝沉歆對他的打擾很是反感,但又不能在這時候發作。
“我?我當然等得起。”
謝沉歆滿不在乎地笑了笑,他知道等不起的另有其人,誰急了誰等不起,誰要歸西了誰等不起。
“喬爺想讓我們生個Alpha繼承人,好重新分配星瑞的股份架構,多一份後續控股權博弈的籌碼。”
“算盤很響亮,可惜,我們家不興這一套。”謝沉歆搖頭輕歎,“有我這個前車之鑒,你怎麼還敢對Alpha抱有期待。”
“3S級别的Alpha夠逆天了吧,還不是一樣得當傀儡總裁,我現在在公司是完全沒有話語權,還等着喬爺您來給我撐腰。”
喬勝聽得心裡想罵娘,謝沉歆自己爛泥扶不上牆,能怪得了誰。
先天的優勢擺在那裡,但凡他要是有點上進心,都不至于混成如今這副鬼樣子,真是白瞎了這身萬裡挑一的等級。
等等,不對。
喬勝眯了眯眼,這小子怎麼盡想着讓他們出頭,又是想倚仗祁相晚,又是要自己出面相助的,怎麼他就無動于衷。
到底是誰要利用誰?這厮不成氣候的二世祖還想占着他們的便宜不勞而獲!
喬勝都被他氣笑了,直呼其名:“謝沉歆,你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把心思放在事業上,别整天不務正業,沒個正行!”
“老頭子我年歲都快過百了,哪來那麼多精力陪你們胡鬧,還要我撈你們這些不成器的後輩,你想得倒是挺美。”
“話不能這麼說。”謝沉歆笑眯眯道,“八九十歲,正是出去打拼闖蕩的年紀,你可一定要加把勁,我還等着你帶我飛黃騰達。”
喬勝呼吸加重,氣得手抖,指着他說不出話來,他就沒見過世上有誰能像謝沉歆這樣厚顔無恥。
虧他說得出這種話。
謝沉歆心說不就是pua麼?誰還不會了,喬勝既然一心想瓦解他們家的基業,就得付出足夠的代價才行。
總是利用阿晚多不像話,他自己也得動起來,人都病成這樣了,指不定哪天就因為機關算盡操勞過度噶了。
豈不是一樁大喜事。
謝沉歆忍着笑意,适時露出憂心忡忡的表情,煞有其事地添柴加火。
“我這輩子的指望全在喬爺您身上了,不然等哪天我哥退役了,我在家裡就沒有一席之地了,到時候集團肯定是歸他。”
謝沉歆挽起祁相晚的手,扣着他的五指舉到唇邊,在他手背處落下一個吻,輕輕“啵”了一聲。
“為了我和阿晚的未來着想,你可一定得‘老當益壯’啊,最好能像千年的王八一樣□□不倒,給我們當一輩子靠山。”
“你說是不是,阿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