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春桃打着哈欠去給小姐送水洗漱,卻沒想到房門搶先一步被從裡面打開,春桃吓了一跳,小姐除了刺繡沒什麼旁的喜好,唯一就是跟貓兒一樣喜歡睡覺。
“小姐是沒睡好?今日怎麼如此早就醒了?”
看着林稚眼下的淺淺青色,春桃連忙把水放下,拉着人坐在了銅鏡前:“哎呦,今日還要跟老爺夫人和大公子一起用午膳,小姐如此可不太好......”
林稚走路的姿勢有些微的異樣,她自己也十分詫異,自己竟然會因為好奇話本而做了個怪異的夢!
那些姿勢也不知是什麼人想出來的,夢裡一番折騰下來腰酸背痛不說,她也并未體味出什麼趣兒來,如今醒來隻覺得背上和雙膝麻痛。
不僅如此還浪費了一晚看課業的時機,當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隻是梳妝以後,林稚還是坐在圓凳上沒動,她看了那東西之後,心中對裴琅的印象便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似乎隐隐察覺到了裴琅的不尋常。
無論如何也回不到從前将裴琅視若清風明月之時。
如此私密之事被她窺見,無論裴琅知不知曉,她都覺得自己有些無法面對他了,看來這日後的練字是沒法兒去了。
林稚輕歎了口氣,在房裡磨蹭了好一會,眼瞧着用膳的時辰快到了這才不情不願地出了房門。
今日隻是裴府規矩裡一同用膳的日子,并沒什麼特殊的,自然也沒有太多的下人在旁伺候,裴琅父子倆早已坐下,似乎在談論什麼公事。
姑母坐在一側盯着下人們上菜,瞧見林稚來了連忙招呼她在自己身邊坐下:“昨兒聽聞你中了暑熱,這小身闆未免也太嬌弱了些,如今可好了?”
林稚抿唇點了點頭:“讓姑母憂心了,阿稚已無礙了。”
整頓午膳,林稚都沒敢擡頭看一眼裴琅,即便是不經意擡頭,也是遊移着不敢去正視。
她的反常裴琅自然看在眼中,斂眸蓋住了眼中一閃而過的笑意,也沒有在長輩面前多言,用過膳後便被人推着離開了。
林韶婉常年和京中貴婦打交道,怎能看不出來這侄女是有話要跟她講,尋了個由頭把人叫到了房中:“阿稚可是有話要和姑母說?”
林稚有些為難地咬住水嫩下唇,不知該怎麼開口。
林韶婉見狀愈發憐愛:“好孩子,和姑母你還有什麼别扭的,直說就好。”
“姑母,阿稚不願再去找大表哥習字了,表哥如今腿疾未愈,隻怕我是耽誤了他。”
林韶婉原本還以為是什麼了不得的事,聽到這才松了口氣:“阿稚,你忘了姑母從前與你說過什麼了?”
“如今隻有你我姑侄二人,姑母也不與你見外,你是知曉我欲成全你和明禮的好事,你若是成了姑母的兒媳、親上加親,你我都算圓滿。”
“如今明禮不在府中,你若是也躲着裴琅,日後你們兩人該如何在府中立足?”
“裴琅是裴家長子,更是明禮長兄,他們本非同胞兄弟。如今隻有你在他面前乖順,日後他才會對你跟明禮多加照拂、提攜一二。”
林稚還想開口,卻被進門的玉漱打斷:“夫人,是二公子的家書!”
林韶婉聞言一喜,連忙招手:“明禮的信?快拿來!”
隻是這一次卻不是一封,足足有三封之多,林韶婉才皺起眉頭困惑,卻在看清上面的字後又舒展開來。
面上帶笑:“阿稚你瞧,這是你表哥給你的家書。”
林稚有些詫異地伸手接過,隻看見上面清楚地寫着阿稚親啟四個字。
捏着信件回去的路上,林稚細眉微蹙,她方才看見那家書不僅有姑丈姑母一封,還有一封似乎寫着裴琅的名字。
“你說二表哥為何一次寄了如此多的家書回來?從前他可是寫半頁紙都嫌多的人。”
春桃歪着頭想了想:“或許是二公子這回有許多話想說吧,小姐從前最盼着二公子寄家書回來,難道不高興嘛?”
林稚隻勉強地勾了勾唇角,心中卻有些沉甸甸的。
回到房中,她連喝口茶都顧不上,就迫不及待地拆開了裴明禮寄來的信,裡面的内容并不長,卻看得林稚膽戰心驚。
【阿稚表妹安否?與你成親一事我心已堅,并附家書告知爹娘兄長,請你安心,待我凱旋。】
短短幾行字,卻讓林稚在夏日之中脊背發涼。
裴明禮将兩人的事不僅告知了姑丈姑母,甚至還和裴琅說了?林稚騰地起身,卻又無力跌坐了回去。
她能做什麼呢?她什麼也做不了。
林稚死死掐住手心,咬着下唇,若是換做幾日之前,她恐怕還能高興。可如今裴琅才說過那樣暧昧不清的話,裴明禮又如此,若是裴琅心窄,在姑丈面前說些什麼......
上一次不過是兩個表哥因着陸珏的事稍稍袒護了些,姑丈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死物一般。林稚心中有些發空,她已經曆過了一次被長輩賣嫁,不願再有第二回。
若是當真到了那樣的如履薄冰之際,隻怕是姑母也護不住她了,林稚有些絕望地閉了閉眼,再次睜開之時卻還想着姑母的話。
讨好裴琅。
即便是日後她能順利與二表哥成婚,但終究也要依靠裴琅這個兄長。
想到了那冊話本,林稚猶豫半晌還是拿着去了岚雪閣,在門口躊躇了片刻,可大門卻從裡面朝她打開。
來人不是蘭馨,是個面生的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