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唯!”張可妮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快來看!”
程唯跟着她擠進展廳中央,人群自發讓出一條路。評委會主席,一位滿頭銀發的著名策展人正站在《色彩頻率》前宣布:“經過一緻決定,我們将特别創新獎授予這個突破性的作品!同時邀請創作者參加下月的柏林國際藝術節!”
掌聲如雷。程唯下意識尋找鄧寄的身影,發現他站在人群邊緣,表情平靜得近乎冷漠,隻有微微發紅的耳尖洩露了内心的波動。當他們的目光相遇時,鄧寄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嘴角揚起一個程唯熟悉的微小弧度,這是鄧寄式的“欣喜若狂”。
“請兩位創作者說幾句!”有人喊道。
程唯接過話筒,卻突然詞窮。所有準備好的感謝詞在舌尖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原始、更真實的沖動:“這個作品……它不隻是科技與藝術的結合。它是兩種不同看世界方式的對話。”他看向鄧寄,“我的搭檔看到的世界與常人不同,而《色彩頻率》是我們嘗試搭建的一座橋梁——不僅連接藝術與科技,更連接不同的感知宇宙。”
人群安靜下來。鄧寄的眼睛在鏡片後微微睜大,右手無意識地摸向左手腕上的裝置,現在閃爍着穩定的藍光。
“因此,”程唯繼續說,聲音越來越堅定,“這個獎項屬于所有曾經或正在感覺自己是'異類'的人。你們看到的顔色或許與衆不同,但那正是世界需要的色彩。”
掌聲再次爆發。鄧寄站在原地,像是被釘住了,嘴唇微微顫抖。程唯走過去把話筒遞給他,手指輕輕擦過對方的手腕,感受到脈搏的急促跳動。
“謝謝。”鄧寄對着話筒說,聲音異常清晰,“數據不會說謊。藝術與科學本是同一種真理的不同表達。我們隻是……找到了正确的算法。”
這句典型的鄧寄式發言引來笑聲和更多掌聲。程唯注意到評委席上有位中年男子沒有笑,那人穿着考究的深灰色西裝,正用某種評估的眼神盯着鄧寄,表情難以解讀。
慶功宴持續到淩晨。程唯喝了不少香槟,臉頰發燙,而鄧寄則一如既往地保持清醒,隻抿了幾口礦泉水。當最後一批客人離開時,程唯提議去河邊散步醒酒。
“明天早班飛機。”鄧寄看了看表,“還有四小時就該出發去機場了。”
“就十分鐘。”程唯拽住他的袖子,“求你了。我需要新鮮空氣。”
新加坡河在夜色中流淌,兩岸燈光在水面投下搖曳的彩色倒影。他們并肩走着,偶爾肩膀相碰,卻都假裝是偶然。程唯的醉意讓世界變得柔軟而模糊,隻有鄧寄的身影異常清晰,黑色高領毛衣勾勒出的肩線,後頸處微微卷曲的發梢,還有手腕上裝置發出的微光。
“柏林之後,”程唯突然說,“我們應該申請巴黎的秋季展。我認識一位策展人可以幫忙。”
鄧寄的腳步微微一頓:“巴黎……”
“怎麼了?有問題嗎?”
“沒有。”鄧寄推了推眼鏡,“隻是需要考慮實驗室的進度。林教授已經提醒過我論文延期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