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來石平穩地起步,與半空流雲擦肩而過。風帶來萬千故事的種子,路過雲來石上衆人的身畔、又播撒到五湖四海等待時間使其發芽。
“飛起來了,飛起來了~”瑕站在雲來石邊緣蹦蹦跳跳,“哈哈,就管這個東西叫‘雲來石’好啦!”
“書中載有之異事怪談雖多,但未曾想如今竟真能遇到如此神妙之物,實乃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
“真好玩!烏鴉嘴,你看那邊,商隊已經變得那麼小了!”
“……”
“沒想到這大漠如此廣闊,一眼望去竟然看不到頭……喂歐陽!你往裡一點站,别掉下去!”
“……不錯不錯,一向愛暈機的小爺終于攤上了這麼個不會暈的交通工具……啊卓二哥你喊我?放心吧,我又不傻。”
“哼,我知道你不會掉下去,但你傻不傻我就不确定了。”
“喂——”
姜承忽然察覺到天色異樣,不自覺“嗯?”了一聲。
“怎麼了?”
“好像有雷聲……那是?!大家小心!”
一陣極為濃密的雲層撲面而來,将雲來石籠罩。歐陽靖猜測他們剛從沙漠出發不久,這應該是穹武打算布往樓蘭的積雨雲,由于雲層甚厚,陽光無法穿透,因此呈現黑色。
“大家小心!烏雲中有什麼東西!”
“靖兒,快抓住我的手!”
“看那邊——是龍?”
“糟了,那個模樣……不正是之前把我們撞下去的雲中巨獸?”
“哦~我想起來了!上次有個人說想再見見這個東西,現在真的見到了,我們也要涼了!”
“我、我隻是——”
“你、你真、真的是個烏鴉嘴啊!”
“大敵當前,全都閉嘴!!”
“必須阻止那條龍,否則若是再掉下去,可就吉兇難測了!”
歐陽靖環視一周發現其他五人都抄起了家夥如臨大敵,姜承更是直接站到了隊伍最前方,不禁在隊尾回憶起當初拿石頭活活砸過去的劇情戰:這條龍這麼難打,在遊戲裡就已經折磨過我這種連攜手殘黨一次了,這次可别硬碰硬。
“我說,先别急着打架!”他繞開衆人來到穹武跟前,作了個揖。
“吾乃司雨天龍穹武。汝等凡人阻我,是何意圖?”
“神龍閣下,我等并非有意打擾,隻是您這樣的巨大身姿擋在這塊司雲飛石前方,會将其撞毀的,我們就死定了!”
姜承吓得不輕,“靖兒?!你——”你怎麼敢的呀!
歐陽靖回身抛給他一個安撫的眼神。
穹武聞言仔細想了想,那模樣還有點呆萌:“哦……?原來如此,怪不得吾途經此處時就覺得撞上了不明物件,原來是汝等。既如此,莫再多事,速速離開吧!”
夏侯瑾軒見這條龍這麼好說話,還有點意猶未盡,就請求再停留一會,要不是古代沒有互聯網,恨不得拍照發朋友圈……
“無妨……反正已經幫了那麼多,再多一個又何妨。”于是将法力化霧,霧氣又凝成水珠、化成雲層,雲來石周圍烏雲密布,開始降雨。
歐陽靖從行李中拿出一把油紙傘撐開,又把姜承也罩在裡頭。穹武告訴他們,自己不忍樓蘭子民渴死城中于是私自降雨,即将收到天界貶黜。
“少年,汝方才說人間萬千生靈之命運盡在吾之掌握,此言差矣。吾亦要奉天命行事。天道輪轉自有其因果,任何人都不可擅加幹涉。一切皆是天命注定,吾今朝所為或許亦是劫數吧……”
衆人皆為穹武的遭遇而唏噓。歐陽靖不樂意了,他之前就巴不得進到屏幕跟穹武唠兩句了!
“神龍先生,您既然說天道恒在,往複循環不曾更改,但這是世間萬物生死輪轉的命運,卻不是在生死之間——也就是活着本身的命運啊!”
“……嗯?少年,你此言何意?”
“您說過,您私自降雨是有悖天道,天界會責罰下來。但既然天道之中囊括一切,那麼您私自降雨這件事、樓蘭居民因此多活半年這件事,甚至天界責罰您這件事,不都算在天道裡嗎?”
穹武聽明白了:“少年,你是說樓蘭居民天命如此,本就該挺過此遭劫難?”
“是啊!如果沒有您,那樓蘭城的人就會渴死餓死。可現在有了您,那麼他們就會活下來啊!而且我們去樓蘭除了那鬼王,他們也會活下來。既然所謂天道無所不知,豈會料不到這些?所以啊,您是樓蘭人的天命、我們也算是樓蘭人的天命!世間萬物彼此之間都有聯系,所謂天道恒在,焉知不是說彼此互為天命呢?”
“……哈哈哈哈!少年,你的話有些意思!”
“嘿嘿,神龍不嫌棄我胡言亂語就好。所以啊,什麼天命不可違在我這都是借口!這世上哪有什麼命運不命運的,每個人人生的劇本都是由自己編寫的!我想做的事,便是重複上百次千次也要做到!”
“……”夏侯瑾軒目瞪口呆,他從未見這個一向古靈精怪又放浪不羁的發小如此堅定的模樣,這樣的言辭也不該是從一個小小少年的口中說出才對。
饒是姜承已經見怪不怪,也不由得深思起歐陽靖話裡的意思。
“……少年,聽汝一言,倒叫吾感慨良多,願你他日即便得償所願,也能勿忘今日之心。哈哈哈,今日能在此遇見汝等,也算緣分!吾心事已了,汝等速速離開吧——”
雲開霧散,天空恢複了往日湛藍。
“雲來石如果徑直落在城中,恐怕會引起騷亂。”
“嗯,最好能找個隐秘的地方落地,我們再進城。”
雲來石像是有靈性一樣,聽見了衆人的談話後停了下來,還從水壇中浮出一塊紅石。
“嗯?這是什麼……”夏侯瑾軒伸手拿起這塊石頭,雲來石于是驟降!
“……不會吧?”
“哇——它又掉下去了!”
“妹子小心别掉下去了!”
“靖兒!抓緊我!”
“夏侯瑾軒——!!”
“瑾軒哥!快在落地前把石頭放回去!!”
“到底要怎麼做啊你說清楚——诶?它速度慢下來了!”
——于是,迫降的這段時間歐陽靖算是琢磨出了一點雲來石的使用說明:紅石放在水中——确定目的地、啟動;紅石半途被取出——緊急制動;紅石被握在手中——開始降落;紅石被放回鼎中——開始減速直至落地。
雲來石降落在開封城外一處荒無人煙的地方,凸出的底座整個陷進土地裡。
“大少爺我求你了,沒事别手賤行不行!”
“依我看,這赤石應該就是操控雲來石飛升降落之物,我們若想落地,勢必得使用它。”
歐陽靖想到,剛才隻是初步判斷,還得抽個時間研究一下雲來石到底怎麼操縱。唉,看來哪怕穿越了也逃不過科二科三啊,更慘的是這回還沒有教練,全靠自己鑽研……
“随我來吧。”皇甫卓帶着衆人進了開封城門。
開封的街道人聲喧嚷、商戶雲集,繁華非常,又有滿山楓葉随風飄落至城中,在藍天下描出幾道紅線,更添貴氣。千秋逸夢、引日成歲。
剛走過一個拐角就有個小孩攔住了他們,問道:“你們會不會皇甫家的劍法?”
夏侯瑾軒說:“我不會。”小孩就答:“我就知道,一看你就不是皇甫家的人!”歐陽靖于是說:“我會!”小孩看了看他的模樣,說:“你騙人!你穿的根本不是皇甫家的衣服。”于是皇甫卓親自上前道:“我會。”小孩驚訝:“你、你就是皇甫少主?”
衆人接着往城内走。路邊食攤上傳來陣陣香氣,小販吆喝着招牌開封菜。再往碼頭附近走更是人流龐雜,賣貨郎、菜販,與雜貨商讨價還價的婦人。暮菖蘭看好一位行腳商行囊裡的一本書,上前問道:“你這本書怎麼賣?”
“姑娘您可真有眼力,這書已經絕版啦,要的人可不少呢。你要是誠心,我給你打個低價,一千文~”
“一千文!你搶錢啊!”
“瞧您說的,咱們這做買賣,願買願賣!你們不要,自然有别的人願意出錢!”
“你這話騙騙别人還可以,騙内行就太可笑了。這書一看就是抄本,找個酸秀才抄抄也要不了幾文錢。”
“這、這,姑娘,話可不能這麼說——”
瑕和暮菖蘭就此開始了漫長的讨價還價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