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蔣逸以為自己要和蕭長風一起死在這裡時,另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現了。
江月從櫃子裡破門而出,魔翳先是一驚,然後迅速在房子四周立下隔音的陣法。之間江月從腰間取下一支竹笛,一手握住吹氣孔、一手握住尾端向兩側一拔,笛子竟然從第一孔的位置平滑斷開,從中抽出一柄細劍來!
此時蔣逸還因為魔氣餘波而眼冒金星,隻覺得江月手裡的笛中劍似乎不是凡物,周身隐隐透着仙家符文,黑衣人也為之色變。
“這把劍……”
十六年來,這把劍從未現過世。
從前江月将它帶在身上,也隻是發揮它的尋常用途,因此弟子隻認為這是一把普通的黑色竹笛。除了擅長絲竹管弦的謝茗偶爾會吐槽這笛子音色不透亮之外,并無異樣。
對此江月也隻是一笑了之,說此笛乃家母遺物,由家父手植、手制而成,當然算不得精品。也不過是當年父親贈與母親的定情信物,如今到了我手裡罷了。
謝茗明白了,此物的感情寄托要遠高于音色質量,于是也不再深究。之前教歐陽靖吹笛子時,對方曾提出想要試試江月的笛子,也被江月用這個理由拒絕了。
可若是今夜謝茗在現場,目睹了江月從笛子中抽出劍來,想必先前疑惑便可迎刃而解了。音色之所以低沉嘶啞,不似笛反似箫,并非因為制笛人手藝不精,而是因為其中藏了把劍!
江月用這笛中劍,直指黑衣人咽喉位置。他上身下壓、後肢發力,準備效仿當日在雪石路上給雪女的緻命一擊,也讓眼前這圖謀不軌之人魂飛魄散!
魔翳确實被這藏在衣櫃裡的暗襲者打了個措手不及,但畢竟身為将好鬥本能刻進基因的魔族,也并未讓江月占到多少便宜!江月那舍身的一擊隻是劃破了魔翳脖頸,頓時血流如注。但他也被魔翳一掌擊落,狠狠摔在了地上!
“……這是?!”
魔翳不可置信地看着脖子流下的血,“驅魔咒?!不可能,折劍山莊怎麼可能教弟子這些東西……”而且如此标緻的咒法,分明是蜀山這等修仙門派才寫得出來的東西!
隻見江月竟然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連嘴角的殷紅也顧不上擦,又是一劍刺來!
這也是為何江月不願向他人說起這支笛子的原因。
他是個孤兒,自小被父母抛棄在一個寒冷的冬天。若非一名魔族女子好心将他收養,他根本活不到今天。
魔女的仰慕之人是一名蜀山弟子,二人之間雖因身份關系不能長相厮守,但魔女還是執拗地要求江月喊他父親。直到某天,江月的“父親”下山除妖,卻沒能回來。
魔女留下了愛人生前擅長使用的驅魔咒,将其刻在贈與她的定情信物上,最終這支笛劍便留給了江月。
江月的前半生堪稱多舛,人與魔、善與惡在他眼前戲劇性地轉換面孔,所以他比誰都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善惡與種族無關。
……魔翳再次将他擊飛。江月已經用笛中劍在對方身上劃出好幾道血口,雖然傷不緻命,但也令他痛苦萬分。最終魔翳索性丢下這一屋子狼藉和兩個半死不活的少年,化作黑霧離去了。
反正剛才那一擊波及到了蕭長風,足夠令他在三日之内慢慢死去了。
而江月直勾勾地盯住黑衣人離去的方向,慢慢失去了意識。
“歐陽兄…我沒有辜……負你的期…………”
與此同時,碧溪村,米糧鋪子。
殷燃正躺在竹椅上,邊吃西瓜邊搖大蒲扇乘涼。忽然一隻手從背後伸過來搶走了他的瓜,一口啃上最甜的尖:“你就知道吃。”
“滾。”殷燃毫不客氣地從涼添夜手裡搶回瓜,“幾天不見跟餓死鬼似的,吃什麼不好非要啃老子中意的那個尖。旁邊就有,你他媽的怎麼不重新拿一個。”
“跟你說正經的,”涼添夜從殷燃身旁的盤子裡拿了塊大的開始啃,邊啃邊含糊不清地說:“兄弟們蹲了一天,從昨兒醜時三刻到現在,皇甫家的人就在沒來過山上。”
“你們的人沒被發現吧?”
“當然,也不想想兄弟們都在這片山上混多少年了,跟自家後院似的。别說是皇甫家,就是那個黑衣人想反偵察咱們,都夠他喝一壺的。”
“黑衣人最近還來過山上嗎?”
“沒有了。和歐陽小弟猜的一樣,自從皇甫家弟子開始上山以後,黑衣人就不再出現了。”
“行。”殷燃把瓜皮順手扔進河裡,胡亂抹了把嘴。“皇甫家舉動反常,此中必然有詐,說不準明兒一早就要來包抄寨子了。兄弟們行李都備着呢吧?沒準備好的也别準備了,小命和行頭哪個重要心裡都門兒清哈。按照原計劃兵分兩路,老弱病殘跟我去明州,剩下的你帶着去凝翠甸躲起來,我送完明州那波就去和你們彙合。咱們連夜趕路,安全得很。”
“逃難去咯~”
涼添夜吹着口哨,嘴裡說着逃難,臉上卻絲毫沒有逃難該有的神色。“诶,我想起來個事,盤曉那小子呢?這幾天沒看見他啊。”
“不用擔心他。”殷燃思索了一下,“前天還跟這的老闆讨價還價呢。他大隐隐于市,一般人連他屁股都摸不到。”
“話雖如此,他不是有個弟弟在折劍山莊嗎?我還聽說他最近想回家看看父母呢,不能叫人跟蹤了吧。”
“大兒子探望探望爹娘怎麼了,你太敏感了。”殷燃伸出食指搖了搖,“幹我們這行要是都跟你似的疑神疑鬼,得浪費多少精力啊。要從已有事實進行反向推理,學着點。”
“給你牛的。”涼添夜笑着錘了他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