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管理門派,我選取了九位心腹任職十點閻王。除了閻羅、杵官這兩位和我同生共死的兄弟,其餘七位也都是經受住了層層考驗,獲得了我們信任的魔族同胞。我們的勢力在暗中慢慢膨脹,如果說開封府是這座城市明面上的政府,那我們鬼市就是暗地裡的領袖。哦,說起來,皇甫一鳴還和我做過交易呢——他來我這兒買了不少妖魔的情報,包括雲州千峰嶺的寨子位置。說實話,我還以為他是突然正義感泛濫要去斬妖除魔,沒想到這些情報用在了折劍公審中……可笑。
我們兄妹三人雖然隐瞞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但這麼多年來,我們也見識了不少受人類歧視的半魔和異族。很難說我們三人創立鬼市的初衷不是為了建設一片沒有種族歧視的淨土,哪怕在這個充滿成見的世界裡,我們所能争取的也不過開封地下城這小小一隅……
很多人覺得,鬼市的規矩看似繁雜,其實究其根本簡介得很——不過一個「财」字。
事實上,錢财不過是表象。在十年的經商生活中,我漸漸明白一個道理——利益就像災難一樣,都能使人團結。利益面前,不分種族、不分出身,所有人都喜歡它,而為了得到它,人類甚至願意暫時放下心中成見,和異族坐在談判桌前冷靜友好地交流……作為五年前那場折劍公審的親曆者,你們應該很清楚這個場景多麼難以想象吧?
所以,在鬼市子,「利益與價值」就是唯一的規則、永恒的通行證。至于其他外在因素——先天的出身、樣貌、性别、貧富、性格……這些通通化作了每個人進入鬼市之前佩戴的面具。戴上面具,意味着抛卻一切束縛自己的标簽,自踏進鬼市的一刹那,你就是全新的人。沒人會因為你的種族、性别或容貌而歧視你,隻要你有本事,就能得到别人的尊重。
不過,我們依然不敢太招搖過市地招募同胞,隻能私下裡打聽。因此,直到五年前,鬼市中活躍的還是人類占多數。那場折劍公審之後,中原武林對魔族的迫害減弱了許多,我們閻王關也得以趁機擴充人手——哈哈,說起來,我等還欠諸位一句感謝呢。
至于方才為何要在紅霧冢中對各位使用入夢香……得罪了,其實是為了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把各位悄悄帶離那片危險區域。
各位可知,那紅霧冢中封印的‘妖魔’、紅霧山上彌漫的霧氣之起源,都是因為你們在霧中看到的那個筆直的影子——
他就是素隐劍的劍靈。
約二十八年前,杵官他在鬼市中意外發現了一對流落人間的魔族兵器,他立刻準備向那名人族商人購買。他給出的價碼十分豐厚,那商人動了貪念,一開始便滿口應下。但當他發覺這雙劍來自魔界後,竟然陽奉陰違,暗中将其賣給了蜀山。杵官為這事可沒少生氣……直到他死的那天,嘴裡都在念叨這個呢。”
龍溟已經有點火大了,畢竟神農鼎這種神農秘寶都被蜀山當成三神器了呢。“哼,隻因為是魔界之物便帶有原罪嗎……”
“當然,竟敢欺騙十殿閻羅、甚至害的我們痛失一名兄弟,我們怎會輕易饒了他?”
姜歆至今還記得,那無恥之人死前仍不知悔改的惡毒嘴臉。
就連最後的遺言裡,他對魔族的歧視也溢于言表。
“——要、要不是看在你們真有幾個臭錢,誰會冒着生命危險跟你們做生意!魔劍放在你們手裡,肯定會用來禍害蒼生!我的死不就是最好的證據!”
二十八年前的姜歆冷臉瞪着他:“我再說最後一遍——我們向你尋仇,是因為你既無誠信,又不守規矩,甚至害死了我們的兄弟!難道在人類社會裡,沒有以血還血的說法?!”
“哈哈,你以為我會信嗎?你們這群披着人皮的惡魔!你們就是想殺人而已!”
閻羅惡狠狠地捏碎了一隻價格不菲的青釉茶杯,氣的咬牙切齒:“死到臨頭還在為自己的罪行辯解……你們人類果然一個個都是颠倒黑白的高手!”
“……”姜歆摁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忍着憤怒和他辯經:“鬼市建立之初,就是希望為魔族在這人世間撐起一片平等、公道的天地。在這裡沒有身份之别、種族之分,我們隻認同契約之上的金錢!我們全力淡化那些不可改的先天因素,就是因為受夠了因為這些而受到的莫名其妙的歧視!我們雖然不擇手段,但也始終秉持着不主動害人的原則底線!閻王關的魔族從未向人類舉起屠刀,甚至還資助過角門裡的窮苦百姓,你卻要因為自己的偏見而毀了這一切?毀了這千辛萬苦才建立起來的信任?!”
“小妹,跟這無賴還費什麼口舌!惡有惡報,他既然敢壞了鬼市的規矩,就說明早已做好了付出代價的心理準備,趕緊殺了他以告慰大哥的魔靈才是!”
當時對這個叛徒的處刑,是在鬼市最深處的一處祭壇舉行的。來了很多人,有受到閻王關資助的普通百姓、有鬼市的盟友,也有官府的合作方。不過,這些人都隻是沉默地盯着眼前這自作自受的家夥,一言不發。
“喂——你們、你們都是人吧!為什麼、為什麼不殺了這些妖魔?對、對,報官,立刻報官啊!把它們通通抓起來!”他沖着角門裡的百姓怒吼。但這些人雖然沒有幫助秦廣對他處刑,卻也不曾向他投去半分憐憫的眼神。
這就是真正的平等。有罪便罰、有功便賞,不受出身所左右,亦不為強權所蒙蔽。
閻王關的弟子,不會無故将屠刀指向他人,卻也不會白白受人迫害。
鬼市要的從不是籠統的金錢,而是圍繞金錢所創造的規矩,是無形的契約,是在規則庇護之下的真正的平等。
聽了這話,結蘿更是打心眼裡瞧不起那些狗眼看人低的武林正道,也發自内心心疼厲岩:“哼哼,在這鬼市裡,反倒是人類需要夾着尾巴過日子呢~也罷,天道好輪回,總得讓他們嘗嘗被歧視的滋味。”
歐陽靖亦歎氣:“江湖可不止打打殺殺,還有人情世故啊。”
姜歆苦笑:“不,姑娘。我們這麼做,不是因為他是人類或者其他種族。當然我能理解,聽到這裡你們肯定會覺得,不過隻是那人不講誠信而已,區區一對魔劍,我們為什麼要如此小題大做?
因為,那根本不是什麼普通的魔劍。而且,如果放任這對魔劍流落到不懂它的人手裡,才會給天下帶來禍患!”
皇甫卓流下一滴冷汗:“難道說紅霧冢的殺人魔氣,就是這把劍造成的——”
“……費隐劍、素隐劍本為一體。
是蚩尤族的鍛劍人将一顆陰陽紫阙分成兩份,分别用來吸收天地靈氣、鍛造雙劍,機緣巧合之下煉化出了劍靈。
嚴格意義上,隻有素隐劍可以被稱作魔劍。因為素隐劍靈同化了陽阙,以魔焰煉化形體,姿态健碩淩厲,形同妖魔。而費隐劍則不斷囤聚至清至純的靈氣,煉化自身,其形态溫和聖潔,形同仙神。
素隐劍靈生性暴虐嗜血,當雙劍仍為一體時,有費隐劍靈始終壓制、安撫他,達成陰陽雙生的效果,既能壓制住素隐劍靈的魔性,又能發揮出雙劍最大的力量。
一旦雙劍分離,費隐劍靈便會陷入沉睡,不肯醒來。而素隐劍劍靈将終日神志不清、狂暴瘋癫,除與費隐劍靈重逢之外不可解。
蜀山得到雙劍後,意外發現費隐劍擁有壓制魔氣的功效,但在不知全貌的情況下誤将其與素隐劍分開存放。期間素隐劍一直受到封印壓制,故而始終沉睡,也因此積攢了許多年的暴虐情緒,不得釋放。
直到……十三年前。
經過多年的苦心孤詣,鬼市終于探聽到了素隐劍的下落。大哥立刻行動,潛入蜀山奪走素隐劍,并将其暫時封印于紅霧冢。從此,紅霧山中魔氣經久不衰。
當然,鬼市盜劍,蜀山又怎會放過我們,于是立刻派了一名叫做江朝的道士下山,奪回素隐。我們大哥别無選擇,隻能賭一賭此人心中尚有半分良知,将素隐劍和費隐劍的秘密告訴了江朝。萬幸,此人似乎對妖魔并無偏見,并未固執己見地強行索要素隐劍。但他也帶來一個噩耗——之前他聽說了一位師兄轉述的皇甫家的情況,知道皇甫家的少主受到長離劍煞氣所害,正巧費隐劍具有壓制魔氣的功效,因而他拜托了一位叫一塵的道長将其轉贈給皇甫家,以進一步壓制長離煞氣。”
淩波恍然大悟:“啊,原來一塵師伯一直守護的那把劍就是費隐……”
謝滄行對此也有印象:“不錯,當年為了救皇甫少爺我提出了以人養劍的方案,再加上江朝那小子帶來的費隐劍,要保證皇甫少爺的性命綽綽有餘。”
皇甫卓呆滞地望着地面。
“……大哥知道,費隐劍一朝一夕間肯定無法要回來了,何況那還是以武林正道自居的皇甫家。但是紅霧冢的事又不敢拖延,萬一被其他别有用心的人類發現真相,并起了歹意……于是,江朝和大哥一拍即合,決定共同前往紅霧山,冒險解開封印,強行消耗劍靈的力量,令其陷入沉睡,再由江朝出面交涉,令雙劍重逢。
既然事态已經偏離軌道,那就在一切不可挽回之前拼盡全力——我們魔族向來如此,不破不立。大哥總能做出最正确的選擇,我們就是這樣一路走來的……
隻可惜這一次,大哥賭錯了。
劍靈乃天地靈氣化身,根本無法殺死、也沒有可供消耗的體力。一旦陷入消耗戰,劍靈便是真正意義上的無敵。
江朝身經百戰,怎會看不出眼前一戰根本毫無勝算?但他拼上性命,也隻夠狼狽地帶着大哥逃出生天……”
那一日,紅霧山山頂下起了史無前例的暴雨,就像老天也在為人間的悲劇痛哭流涕一樣。
河水逐漸漫了上來,楓葉漂在水面上,黏住了杵官奮力劃水的手臂皮膚。空氣又濕又冷,額前的劉海擋住眼睛,然後被狂風吹到腦後,貼着頭皮。
“……喂……”
“……喂!!”
“喂,醒醒,人類、臭道士!狗眼看人低的牛鼻子!堅持住,馬上就到山洞了,隻要把船開起來,我們就能逃離這個鬼地方了!”
他凍得上下牙齒都在打顫,偶爾還會咬到舌頭,濺了滿嘴血。
“别死了——喂!聽見沒有!給我撐住!說好的要幫我們跟皇甫家交涉呢,你這混蛋要是沒了,我上哪再去找一個信任我的蜀山道長幫這個忙啊!你又不是不知道皇甫家這種武林正派,其他生意倒還好,要是被他們發現素隐劍是魔劍,肯定會拿費隐劍砍下我的頭的,沒有任何商量餘地……因為人心中的成見就是如此根深蒂固啊!!!”
“……咳咳……”
良久,他終于等來了那個氣若遊絲的聲音。
“你們…魔族,是不是都喜歡…管我們叫,牛鼻子啊……咳咳嘔——呼……”
“這是重點嗎!!……行行行,我不叫你牛鼻子了好吧?我叫你江朝,你滿意了不?江朝江朝江朝江朝!混賬,别給我死在這裡!”
“我………”
“說什麼?聽不見!你省點力氣,但先别睡,我們馬上就能看見船了,趟過這條河就能上岸了!……抱緊我的脖子江朝,别掉下去了,汴河很深的,你要是掉下去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啊!”
“……好。”
“…該死……自以為是的混蛋,你們人類都像你這樣不自量力嗎?我死了還能變成魔元等着複活,你死了就什麼都沒了啊!你們不是最懂得珍惜小命嗎,為什麼剛才非要替我擋下那一擊啊……”
“……”
“你非得要我欠你點什麼嗎,你是不是覺得我們魔族都是一群仗義的傻子?我我我我告訴你,我可是閻王關的杵官,最擅長的就是算賬,你以為我會因為欠了你一條命就耿耿于懷一輩子嗎?!”
“你不是說過…你還要回家嗎…”
“………”
“我是個…孤兒。除了秋夜、月兒,還有同門與師伯……什麼都沒有。可是你還有家,你還要回家,有家人…在等你們平安回…所以你,不能死在這……”
“你他娘的……!”
“你…替我和秋夜……說抱歉。我從來不是個好丈夫…讓秋夜、把月兒,送到折劍山莊。罡斬師兄說…歐陽門主不像皇甫門主…他是個好人……”
“滾!這才哪到哪啊就跟老子交代後事,放你娘的屁!我不會讓你有事的,你肯定能活着回去,到時候你自己跟那婆娘說去!什麼罡斬歐陽英亂七八糟的老子不認識!你自己去!”
“……”
“喂……江朝?江朝!船來了!你撐住啊,我們順流而下,很快就能回鬼市了!我們那兒能找到開封最好的醫生,肯定能救活你的!”
“…聽我說……”
“……我聽着呢。”
江朝顫抖着手抓緊杵官的衣襟,将那片布料染成赤色。他掌心緊緊握着一條原本潔白的劍穗,那是他們此行唯一的戰利品。
“既然我注定無法平定素隐劍靈,那至少請你…先将劍穗……還給費隐吧。”
杵官想,這有什麼用啊。劍穗隻是個裝飾而已,對安撫劍靈沒有任何用處。
但他還是說:“交給我吧,我一定會把它送到皇甫家。”
那一日風浪大作、小船被掀翻了,一人一魔墜入湖裡。杵官不會水,他在湖裡遊了半天,差點給自己嗆死,都沒找到江朝的屍體。那人就這麼死在了汴河渡。
杵官把劍穗交給了秋夜,告訴他希望她有朝一日還給皇甫家。他說,你丈夫已經沒了……因為我而死的。你要是想向我尋仇,我随時奉陪,但我現在還不能死。我得把素隐劍的問題解決了再死,不然怎麼對得起那個傻子呢……
後來,杵官試着前往皇甫府交涉。他想盡一切辦法,隐瞞自己盜取素隐劍的事實和魔劍的真相,隻求借費隐劍一用,這可是拯救蒼生的大事!
但皇甫一鳴隻是讓他進了府邸,給他看了一眼命懸一線的皇甫卓:不知為何,長離劍中煞氣忽然劇增,那養劍人夏初臨都病倒了好幾次,若是失去費隐劍,隻怕我兒性命堪憂。
那之後,秋夜找到了杵官,說自己下了決心,要跟他一起前去擊敗劍靈。杵官勃然大怒,他讓秋夜拿着劍穗,本來就是為了保護她、不讓她再去冒着個險,不然他如何對得起江朝在天之靈?
那婆娘卻說,她已經将白色劍穗洗幹淨,綁在那支黑色竹笛上,交給江月了。不……其實那上面的血迹并未完全洗幹淨。它幹涸太久,怎麼洗也洗不掉,白色的劍穗現在已被染成了淡黃,但也隻能這樣了。
素隐劍靈并無神智,無法理解何謂死亡,但是當江朝死在汴河裡時、當杵官和秋夜死在自己身邊時,素隐共情了他們的痛苦,因而發狂。他将過剩的魔氣沿着山間河流渡于汴河底部,每年這個時候就會揚起漩渦。
“……”
“…………”
皇甫卓懷着沉重的心情撫摸那枚泛黃的劍穗,如同撫摸一滴費隐劍的血淚。
閻羅苦笑道:“其實我們發現你們的時候,你們已經離劍靈很近了。至于為什麼還沒有受到攻擊……呵,可能是他也感受到了自己的半身就在旁邊,因而安心吧。”
歐陽靖記得,原作中皇甫卓隻是“體弱多病”,遠未達到“性命垂危”的地步……難道這也是多次輪回的副作用?
“這便是當年全部的真相了。”
姜歆看向皇甫卓。那雙眼裡有太多兜不住的情感,秋風一來,就像楓葉一樣速速飄落。
“時隔多年,現在的素隐劍靈已經十分虛弱了。而且,你手持費隐劍,隻要你願意,就能輕而易舉殺死劍靈。素隐劍察覺到費隐劍靈的氣息,必然不會還手,你也不必擔心自己會受傷。做出選擇吧,皇甫卓。素隐劍靈害人無數,又是魔族工匠所造,無論從哪個角度評判,似乎都罪無可恕。那麼這一次,你是準備代表所謂的武林正道斬妖除魔,還是如何呢?”
劍在你手,做出選擇吧。
“……”
皇甫卓緊緊捏着手中的費隐劍。他頭一次發現,原來一把劍也能如此沉重——它是武器,卻又不僅是武器。它代表着審判的權利、裁定生命的權利……持劍人幾乎擁有無上的權利,卻唯獨沒有後悔的權利。
「而一個生命是否有權利活在這世上,任何人,都沒有資格給出回答!」
「是啊,抛卻那些人族魔族的身份,他們不就是一個個活在世上的生命嗎?」
“姜前輩……我,可以将費隐劍還給他嗎?”
姜歆挑了挑眉:“哦?你竟然不會想着先把這魔劍之靈滅了嗎?他可是間接害死了不少人呢,又把紅霧山搞成那副樣子,你不恨他嗎?”
“……前輩,一路走來,我早已明白了一個道理——正邪黑白本為同源之水,清濁善惡終有共流之時。若真要追究對錯,不就該怪那商人太過愚昧,将魔族的劍賣給了蜀山嗎?再往前推去,我的父親不肯出借費隐劍,他不也是幫兇之一?世人、世事盤根錯節,哪有誰真正清清白白?倒不如将費隐還給素隐,将其從分離之苦中解脫出來,也算圓了一樁心願……”
在衆人目光的洗禮與見證下,皇甫卓手持費隐,一步一步向着濃霧中心走去。沉睡了三十五年的劍發出陣陣嗡鳴,明亮的白光形同旭日,将紅霧盡數驅散。皇甫卓忽然想到,或許這個世界就如同這片濃霧,真相永遠被埋藏在中心。原地踏步的人們任由霧氣遮蔽雙眼,最終迷失了道路。隻有勇于做出改變的人,才有機會離開怪圈。
兩名劍靈在滔天的靈力中彼此擁抱、交談,陰與陽、仙與魔、火與水,兩種截然相反的概念合而為一。恢複理智的素隐與費隐看向他們的恩人,并深深鞠躬。雙劍在空中旋舞、交纏,最終雙雙飛至皇甫卓面前停了下來。
“這是何意?”
姜歆踱步走來,緩緩說:“哦~看來,他們已經将你視作恩人,準備認你為主了。收下吧。”
“可是,它們畢竟是魔界……”
“陰陽雙劍之中,唯素隐劍魔氣最盛。而今費隐劍已經回歸,他的作用本就是壓制魔氣。你使用費隐的這些年來,可有感受到任何魔氣嗎?”
“這……倒是未曾。”
“那不就得了。如今雙劍重逢,陰陽調和、五靈均衡,不僅毫無外溢的魔氣,對其主人的修煉更是大有裨益。”
忽而一道金光呼嘯而過,素隐劍靈融入了河流分支、溯遊而下,在汴河渡掀起了最後一次風浪。水花與氣泡托起那人的屍身,體表被珊瑚、水藻嚴密覆蓋,過去十年,竟然仍未腐朽。爾後他卷起浪花,托舉起秋夜、杵官的魔靈,将其還給了閻王關的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