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咱這兒好好幹,累積個幾年經驗,高中畢業又怎麼樣,以後大學城開了新店,姐給你推薦過去做店長。”
小罐裝的容量不大,冰涼的液體咕噜咕噜進入口腔,嘴巴裡的甜意沒有停留太久。
馮玥把空瓶放到一旁的桌上,沒有說話,隻朝店長淺淺笑了一下,然後繼續手中在幹的活。
馮玥剛到海陵的時候,在市區找了一間名字還算熟悉的連鎖酒店,辦理了入住。
離家前馮琳琅再三囑咐過,她唯一要求女兒答應的事情就是保證安全,馮玥并未言而無信。
安頓好了住所後,她計劃要給自己找一份暑期工來做,哪怕應聘快餐店的小時工也行。
雖然可能掙得很少,聞久了炸雞的味道或許還會吐,但這起碼表明她跨出了自食其力的第一步,内心總是不定時湧現的焦慮說不定能夠緩解一些。
隻是在打工之前,她有一個地方要去。
馮瑄最近三年的通信地址沒有變過,他們間維持着每月一次的信件往來,這樣的頻率下馮玥不可能記不住那個住址的名字。
第二天上午,她醒得很晚。
本以為初來乍到,陌生的環境會令她難以入眠。結果相反,這一夜她睡得很好,算得上是高考結束這十多天來睡眠質量最高的一個晚上。
距離是個好東西,一切煩惱的根源被抛到幾百公裡外,聰明的大腦機制就可以暫時把痛苦隐藏起來,騙主人說它們不存在。
昨天向酒店前台打聽如何過去的時候,對方告訴客人,最好避開早晚高峰的時段,直接打車前往。
因為大學城離這邊頗有一段距離,地鐵線路還得有幾年才能開通,若是搭乘公交車的話,加上轉車至少得一個小時。
馮玥還是選擇了後一種交通方式。時間和金錢,就當下來講,明顯時間于她更加廉價。
公交車進入大學城地界的時候,時間已近中午。
馮玥在海大站下了車,詢問了兩個看起來不像遊客的路人後,還算順利地找到了小區的位置。
其實眼前的住宅區離海大很近,兩者隻隔了一條寬闊的主幹道,這條馬路也是馮玥剛剛坐車經過的地方。
隻是因為海大的校園實在太大,從學校的正門口步行到小區門口,少不掉還要一刻鐘的時間。
一路走來,馮玥耳朵裡感受到的噪音強度在逐漸減弱。
從外圍看裡面的樓棟并不多,樓距在視覺上也很舒适,而且房子還都是隻有五六層高的小洋樓。小巧的樓盤伫立在這樣的一個位置,很有些鬧中取靜的感覺。
這份甯靜,可能跟幾棟樓的屬性是高校的福利分房有關,裡頭的業主九成以上都是在附近幾所大學裡就職的老師。
大學城的人群分布不同于一座城市的其他區域,尤其是在它發展的初期階段。居民身份上的多樣性很低,幾乎隻由三個類型組成:學生,老師,和農民。
對,沒錯,農民。為什麼是農民呢?
很好回答的一個問題。因為城市的郊區本就是農村,這裡住着大量的以種地為生的人們。他們先前的耕地被征收,換來如今人手數套的回遷房作為補償。
當然,回遷房的建造要考慮成本,所以舒适被犧牲,高聳,密集,低綠化度,成了這類房子的共性。
因此即使不考慮人的因素,馮瑄居住的這個小區已經在硬件上顯得和周圍格格不入。
不過,馮瑄并不是大學城的老師。三年前他本科畢業前夕,因緣際會才買下這處房子。
原房主是隔壁林大的老師,拿到了去俄羅斯深造的公派,考慮到留學時長,于是打算出售國内的多餘房産。
老師内部的消息是流通的,剛巧馮瑄的班主任聽說了這麼個事兒,又知道自己的學生因為要搬出宿舍最近正忙着找房子,所以就把這麼個還不錯的房源分享給了他。
馮瑄原本就要繼續在本校讀研,對當時的他來說,買房是一個比租房性價比更高的選項。
于是,也沒什麼讨價還價的過程,實地看過一次屋子後,很快就和那位林大的老師辦妥了交易手續。
那會兒的馮玥還在準備中考,信裡得知馮瑄更新通訊地址的緣由,很是羨慕了一番。
盡管她根本不懂什麼叫做軟件設計,也不明白如何幫别人建個門戶網站就能獲得不菲的收益,甚至她連程序員這種職業名稱都是第一次聽說。
但都不妨礙小小的她,内心受到了巨大的震撼。
在那之前,她對金錢幾乎沒有任何概念。從那刻開始,她慢慢認識到新興行業的潛力,可以直觀地反映在經濟回報的懸殊上。
小姑娘更加崇拜這位素昧謀面的筆友哥哥,雖然更小的時候,她就已經認為對方十分厲害,這裡的“厲害”針對的是他在學業上的優秀。
馮玥升讀初中時,有過一小段時間的适應不良。
無論課程結構,還是教學方式,與小學階段相比,中學都發生了很大的轉變。尤其新增的地生物化,給她帶來的壓力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