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姑娘家做事細緻,知道是你和單宸搭檔,我這心放下來不少。”
“大學四年,團隊成員之間的接觸肯定要比普通同學多上很多。二人合作呢,并不僅限于學習,平時生活上也可以多關注關注對方嘛。”
“萬一遇到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自己處理不了,要及時向老師彙報。啊不是,我是說,向老師尋求幫助。”
馮玥越聽越不對勁。
這位叫單宸的男同學,不會是個什麼大麻煩吧?院裡老師擔心自上而下的管控有疏漏,就利用民間力量去監督。
而她,就是那個悲催的爪牙。
輔導員也看出了她的顧慮,正拿話找補。
“我就這麼一說,你别擔心,也别害怕。其實也出不了什麼問題,單宸同學比你們都大一屆,他是複讀重考進了海大。年紀大點好,明白的事理也多些,應該不會讓你為難的。”
“這樣好了,你們這個組合是有一點特殊,老師給你一個特權。以後不管出于何種原因,你要實在覺得沒法兒和單宸搭檔了,那你過來申請,我給你換一個人。要班上女生換不了的話,起碼找個和氣的男同學換給你,成不?”
她能說不成嗎?估計是不行。
蔣老師話裡那些用詞,一點兒沒能消除馮玥的顧忌,她心裡的困惑更大了,這位搭檔得是個多不和氣的人呐。
九月的海陵,天氣一點都沒比暑假那會兒涼爽。二十多天的軍訓,伴随着持續的高溫預警。
每晚回到宿舍,室友們都叫苦不疊,馮玥反倒是還好。
或許是之前兩個多月的站店經曆,讓她的身體适應了極緻的疲勞。她真心覺得,軍訓的強度遠不及她在便利店打工那會兒。
班會那次,馮玥就拿到了單宸的聯系方式。蔣老師給她的那張紙上,對方的電話郵箱俱全。
但她一直拖啊拖,拖到軍訓的最後一天,隔天他們就要正式上課,實在是脫不下去,才拿起手機,開始痛苦地編輯短信。
反正電話是打不了一點,馮玥覺得,人與人之間的尴尬社交就應該能省則省。
其實更好的做法是給對方發郵件,可以減輕不少即時通訊帶來的壓迫感。隻是她還沒有買電腦,上網需要走老遠的路去圖書館,不得已作罷。
短信的内容巨長。
從你好開始,到她是誰,到我們是什麼關系,到這段時間她做了什麼,到你的身體恢複如何,最後問到重點,馮玥要确認對方明天來不來上課,她才能決定要不要帶着那麼重的書去教室。
點擊了發送,五分鐘内沒有收到對方的回複,馮玥開始專注做自己的事情。把明天下午專業課上涉及到的知識點,認真預習了一遍。
臨近十一點,馮玥準備洗漱,看了眼自己的手機,收件箱裡空空如也。好樣的,原來手機短信也能起到和電子郵件一緻的作用。
夜深人靜。
尚未進入熟睡狀态,馮玥感覺眼睛有被近距離發出的光線刺到,于是拿手去摸枕邊,想給手機翻個面,蓋住它亮起的屏幕。
突然想到了什麼,痛苦地強睜開眼睛,點開短信。果然,淩晨1:58,單宸回了她的短信。
渴睡的時候,想笑也笑不出來。
其實,這位夜貓子同學惜字如金的表達方式,她多少是有點欣賞的。
馮玥的上一條,洋洋灑灑近十行。
單宸的下一條,言簡意赅,沒有半分寒暄,總共就一個字,“來。”
離上課時間隻剩十個鐘頭,馮玥不得已在惡劣的黑暗環境中編輯短信。
“你有課表嗎?今天下午一點,程序設計基礎的課在J4的205教室。你的書都在我這兒,我給你帶過去。”
發完趕緊閉目,讓接觸強光的眼睛稍事休息。
本以為對方無非回個“好”,“行”,或者最多加個“謝謝”,收到後她就可以繼續睡覺。
結果——
“你是女生?”
“是。”
“書重嗎?”
“重。”
馮玥不可能再看不懂,對方這是要自己過來拿書的意思。
太好了,那麼多的教材,本來她就不可能一次性搬動。但她搭檔一個男的,全部拿走應該壓力不大。要是換成她每節課帶一點,估計國慶放假前都沒法兒把教材全給他。
“你住哪兒?”
馮玥趕緊把自己現在的位置發給他,想到女生宿舍男生進不來,又補了一條。
“就在南區門口的榕樹下見吧,十二點半。”
“榕樹長什麼樣?”
再多說下去,她的睡意馬上就要消散。
“南區門口隻有一棵下面能站人的樹,不見不散。”
終于,兩秒後馮玥得到了她無比期盼的一個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