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禮凡又想到自己的弟弟妹妹,四個人擠一間掉牆皮的昏暗卧室。别說私塾了,他寄回去的一本舊書,要幾個人輪流借閱着讀。
莫禮凡不自覺地和清川拉開一點距離,原本貼在一起的肩膀,中間多了一道謹慎的空隙。
清川沒察覺到莫禮凡的異常,他眯起眼睛,看徐佑謙正在讀的掃描版希伯來語書。
書中講述的是巫術如何引起精神錯亂、性格失常。徐佑謙一邊讀,一邊用軟件翻譯,不時歎一口氣。
這本書不是魔法師寫的,有很多臆測、甚至是錯誤的内容。但他們可以得出一個信息:徐佑謙對蜂類昆蟲很感興趣。
看了10多分鐘,徐佑謙大概發現了這本書在胡扯,放下鼠标,揉着皺在一起的眉頭。随後,他打了個電話。
“劉警官,诶,您好您好。”
“我父親出車禍那段錄像,警局是不是有備份?”
“好說,好說。我這周末找你叙舊,給您帶點土特産。”
清川看着暗下去的法陣,搖搖頭:“識海不在徐佑謙身上。”
*
二層。徐佑福的辦公室。
徐佑福正在整理文件,洛蘭和蘇桀動作慢了些,徐佑福拿眼睛瞪他們,兩人裝沒看到。
侍酒的間隔,洛蘭拿出提前畫好探測法陣的羊皮紙,激活,藏在地毯底下。
四十多分鐘過去,空中缭繞了一層煙霧。探測法陣沒傳來回應。識海不在徐佑福體内。
他們想走,卻走不了。徐佑福還需要他們侍酒。
徐佑福的表情十分沉重。他不時看看鐘表,仿佛在等什麼人。
整點,座鐘敲響。法陣爆炸的悶響随之出現,阿贊傳送到徐佑福的辦公室。
矮人看了一眼洛蘭和蘇桀兩位“男仆”,沒發現異常。惡魔的易容無人能識破。
他知道徐佑福的仆人都是聾啞人,所以毫不避諱,開口就道:“可喜可賀啊!可喜可賀!金琉斯被惡魔軟禁了。”
徐佑福沒開口,等阿贊說下去。
矮人跳到椅子中,拿了一杯紅酒,一口氣喝幹:“金琉斯一走,再沒有這假正經的人盯着我們。我們的生意可以做得更大。”
徐佑福露出一個笑容,但笑意不達眼底。
“你們普通人的世界,是一片藍海。天輪共治會也好,風鸢教會也罷,他們的手伸不到這裡來。隐士決定,趁金琉斯不在,加速擴張神樹舍利的銷售渠道。”
“這是好事。”徐佑福說。表情依然沉重。
洛蘭不禁感覺奇怪,神樹舍利銷售渠道擴張,徐佑福就能從中牟利,他怎麼沒有高興的樣子呢?
不隻是現在,這段回憶開始之初,徐佑福就像有心事似的,總是欲說還休。他一定在擔憂着什麼……
阿贊的下一句話,給了他們答案:
“這神樹舍利呢,畢竟是魔法界的東西。你稱不上魔法師,這樣危險的事,交給你做,也是對你生命的不負責。”
哦,鳥盡弓藏。
外界與魔法界的交流限制和出入境管理,在魔法界,是一類比較邊緣的事務。
往常,魔法界海晏河清,法師們還有心思監控外界。如今金琉斯出事了,無數蟄伏的遊龍蠢蠢欲動,魔法界自顧不暇,哪裡管得上外界?
亂世多流民,跑就跑吧,法師們懶得管。阿贊大可以趁機扶持一位真正的魔法師,接手徐佑福的事務。
這項工作,魔法師可以做得更好。而且,利益豐厚。
能裝進自己人口袋裡的金子,為什麼要落到一個外人手中?
“你跟了我這麼多年,我不會虧待你。”阿贊說。
徐佑福笑了一下,什麼也沒說。這誠懇而老實的笑容,和在鴉巢貧民窟中一模一樣。
在舞廳裡伺候過的仆從是什麼下場,徐佑福比誰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