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利珍頭回見嚴明月。王利珍專門拍過公司的營業執照,當時肖文還給看了他們出去團建的合照,不過那裡邊沒有嚴明月。
王利珍也沒來得及想象,隻在聽見敲門那一刹那,閃過一個模糊概念。大概是個挺強健的大叔,畢竟又爬山又風吹日曬跑工程的。
結果嚴明月今個兒一身休閑裝,看上去挺年輕。要說跟王利珍差不多也沒人會反駁。不過嚴明月身上那股子沉着淡定卻是符合他三十出頭的年紀的。
嚴明月的長相介于英俊與秀氣之間,他嚴肅時就更顯得深邃,而今個兒是來探病,嘴角似乎一直是上揚的,有一絲絲親切,不多。王利珍這種愣頭青,也會不自覺跟了他的節奏,笑一笑,不多不少,融入到那關懷的橋段裡。
王利珍稍動了動腿腳,嚴明月已經先一步伸手示意:“當心。”
王利珍已經做好講述當時怎麼摔的,那繩索是如何沒有一點異樣,并承認昨天熬夜來着,所以有點疲憊,早上腳滑是自己沒留神。
多的狡辯王利珍沒想過。初岩讓他把責任都甩給公司,他應下了,卻說不出口。
更何況自打嚴明月進來,根本就沒問起這茬。嚴明月拎來袋枇杷,是下山途中買的,這時節枇杷又大又圓,不過隻是看着好,吃起來挺澀。
嚴明月剝水果利落幹淨,遞給王利珍時,王利珍沒推辭,接下了卻有點不知從何下口。媽的,二十年沒這麼扭捏過。
嚴明月用濕紙巾擦手,其實隻弄髒了一點指尖,随便揩一下就好了:“你試試味道怎樣?”
肖文笑:“試試毒。”他随手捏了一個自個兒剝了,等王利珍酸皺了鼻子眼,都沒吃進嘴裡。
這顆本就是剝給嚴明月的,肖文跟嚴明月這麼些年,倒知道他這不吃那不吃,水果尤其是一點不主動吃。可肖文就想着讓嚴明月吃點,補充維c也好,稍稍違逆下嚴明月也好,總之遞過去了,卻果不其然遭到拒絕。
肖文梗着脖子:“水果還是得吃,這又不甜。”
王利珍低垂了眼睛,餘光中瞄見嚴明月那壓抑的嘴角,就更怕自己當場笑出來。
嚴明月接過了,肖文挺滿意地:“這就對了。”
不過嚴明月就那麼捏着,從頭到尾也不喂進嘴裡。
好在肖文他老婆突然催着回家給兒子檢查作業,肖文去門口接了個電話的工夫,嚴明月把那枇杷咬了一小口,臉上表情看不出變化,不過枇杷扔進垃圾桶打包了拴起撂在腳邊。
嚴明月:“小王有我電話嗎?”
王利珍清了清嗓子才忍住笑意:“有的老闆。”
嚴明月:“嗯,行,那回頭你得閑了把我微信加一下。有需要直接找我,我平時手機都在身邊,也不靜音,随時能打通。”
王利珍點點頭。不過他能有什麼事兒和嚴明月搭上邊呢。他隻是個普通小工,在工地上播撒力氣和汗水。這陣更是成了瘸子,工地上沒有他的一席之地了,公司裡一個占用工傷費用的煩人精。
不過王利珍還是點點頭:“好的老闆。”
愛怎麼喊怎麼喊吧,嚴明月沒幹涉他這一口一個清脆的老闆:“我一會兒還有事兒,就不作陪了,改天再來探你。”
嚴明月說着就起身了。也不知是真是假,怎的還一趟又一趟探個小工啊。
王利珍:“好的老闆你去吧。”
饒是脾氣好成嚴明月,遇着王利珍三句話不離“老闆”二字的架勢,也實在忍不住笑了。很輕的扯了扯嘴角,王利珍沒明白怎麼個意思,也跟着笑一笑。
嚴明月走時,肖文還擱門口小聲地滿臉笑容地講電話。嚴明月不習慣跟人有什麼肢體接觸,拿手背挨了下肖文,肖文捂了電話,嚴明月:“回頭給升級個好點病房。”
隔壁床那簾子拉着,都一股味。不知道是尿床上了還是飯菜沒收。
肖文:“行我打完電話就去。”
嚴明月手裡拎着病房裡所有能收撿出來的垃圾袋,肖文伸手去接,嚴明月避了下:“走了,您忙。”
“哎喲喂,我有什麼可忙的。”肖文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