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母正用平闆看電視,張姨給下載的。嚴母頭也沒擡:“打牌去了。”
嚴明月樂呵一聲,烤鴨酥餅交給張姨處理。張姨不知從哪變出精緻的瓷骨碟,擺盤精緻着端上來。
這待遇。嚴明月打趣:“張姨你不會天天給做滿漢全席端來醫院吧?”
張姨聲如洪鐘:“就得吃好才好得快嘛。”
嚴明月點頭,想着端一份給王利珍送去。可張姨這擺盤還帶花椰菜的,也忒隆重了。
嚴明月把一份給倒回牛皮紙袋,夥同那袋書拎上樓。
嚴母一見嚴明月出門,就支使張姨跟上了。蹊跷,說不定呢。
可張姨回報:“咋可能,叫明月老闆呢,是他員工。不可能不可能。”
嚴母不死心:“男的女的?”
張姨:“男的,大小夥子一個。”
嚴母癟癟嘴:“吃吃吃。”
張姨隻揀了一小塊,純肉的不消剝骨頭的:“這家真香。”
嚴母:“還是你兒子省心,二十出頭就成家了。”
張姨:“嚴總這也夠出息了,不能啥都要求嘛,他肯定自個兒有打算的。”
嚴母:“他最好是。不過我看不像。”
張姨:“前陣一塊兒喝茶那姑娘不是留學回來的麼?現在在大學當老師那個。”
嚴母一想起又來了勁:“長得也和善,一看就好相處。”
王利珍那病房在二樓,比嚴母的次一點,沒有陽台,所以王利珍抽煙的次數這幾天下降不少,實在挪來挪去費勁。
嚴明月還沒到二樓呢,台階上就聽見一個掀人耳膜的聲音。
“我丢,你别急,哪有骨折不到十天就下地的,知足吧。”
再往上兩步,嚴明月看清了王利珍和一個年輕小夥子打鬧的身影。
其實算不得打鬧,王利珍如今這身手受限,他旁邊那哥們逗他跟逗蹒跚學步的一歲孩子似的。王利珍是打不過,又懶得張嘴吵,淨吃癟。挺有意思。
嚴明月看了有個半分鐘,路過的護士問:“您好,有什麼需要嗎?”
嚴明月擺手示意沒事兒。又回過神來:“您幫我把這些給那位。”
護士朝走廊盡頭張望。王利珍就快抵達陽台,卻猛地一失平衡,往前栽了一下。好在初岩啊啊啊尖叫着掌住了他。
嚴明月東西都已經交給護士,自個兒卻快步跑到了王利珍跟前。
嚴明月會一點跌打扭傷自救法,不過這會兒在醫院呢,自是用不上。不過是過去像檢查一台機器一樣,掌住了王利珍:“腳能承力嗎?”
王利珍點頭。嚴明月輕歎一聲:“康複期,擔待點自己。”
初岩甚有點沒聽明白他這用詞。隻是問:“您是?”
王利珍:“我老闆。”
您跟老闆挺熟啊,見面不打招呼不張羅的。初岩笑嘻嘻:“您好您好。”一個普通話不怎标準的鄉鎮打工仔也是會發鼻音了。
“老闆他媽住樓下。”王利珍解釋了一嘴。從兜裡順出煙盒來。嚴明月本不打算接,可回想昨晚的事兒,隻一刹那,他記起王利珍是個敏感的孩子,也就接了來擱在襯衫衣兜裡。
那被賦予了使命的護士拎着大包小包過來了:“這是這位捎給你的。”她手背敲了下王利珍胳膊。
“哦,謝謝。”王利珍說。
初岩把那大包小包拎了進屋。
“……”嚴明月手抵鼻子,“休息吧,我走了。”
王利珍那煙還沒點着,沖嚴明月背影喊了一嗓子:“謝謝,改天請您吃飯。”
嚴明月嗯了一聲。
眼見初岩放下了那些物件,這就準備沖出來了,嚴明月加快腳步,就差跑了。
“走了這就。”初岩望着嚴明月背影說,“我去你們老闆真好,又是書又是烤鴨的,精神食糧和肚子都管飽啊。”
王利珍後仰了一點:“一嘴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