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明月很早就開始思考人生。哲學問題,難免鑽死胡同。他高中成績很好,可隻是個不起眼的普通人。并不快樂。
很多東西都沒有答案。
可進大學的時候,很幸運遇到了胡勒。一切都劃了終止符。他不再需要人生迷題的解答,因為有了答案。答案是此刻感到快樂,此刻想要全力以赴。
胡勒是外聯部長。似乎和學校大半的人都熟絡。
要和外校聯誼,舉辦籃球賽。
去相關公司拉贊助,來完成同學們的期待。
肩負衆人的期望,胡勒找到嚴明月舅舅的工廠。嚴明月有時到廠裡幫忙整理文件,小雜工一個。那天舅舅随手打發了胡勒,溫和、有禮,卻不容置疑。嚴明月蹲牆根,束手無策。
胡勒是那時嚴明月所能崇拜的最近的人。或許因為同齡卻一個在上一在下,所以一直朝着胡勒的方向前進。
他勸了舅舅很久,明知學校活動純屬慈善,學校那點宣傳效果還不如校外小吃街。小吃街……
“舅舅,我去小吃街擺攤,你支出去的費用,我還給你。”嚴明月說。
嚴明月習慣了平靜而舒适的生活,當胡勒知情前來感謝,幫他一起賣綠豆糕,歲月變得熠熠生輝。
可如今,胡勒的回歸,隻不過把那段歲月揉撚得更加泥濘。記憶更新了,而往事蒙塵。
收到王利珍的短信,嚴明月輕輕笑了。二十歲,正是一門心思搞對象的時候。
不求功成名就,不求名利雙收,隻要每天吃飽飯有對象一起踏馬路,就是好日子。
嚴明月泡完澡,已渾身舒坦,上床一躺就睡着。不過想到明天要在公司再見到胡勒那張臉,嚴明月在夢裡狂奔三公裡,在天橋上呐喊。
第二天,嚴明月刻意早到半小時。公司萬籁俱寂,他已經拎着早飯在辦公室坐下。
一整天,都靠肖文幫忙傳話給下屬。
又提前半小時開溜,讓肖文放話:“家裡有事兒。”
這麼下去肯定不行。
嚴明月拎了隻烤鴨去探嚴父嚴母。倆老年人在家練交誼舞,說是月底有演出。
看看,這輝煌燦爛的人生。
嚴母:“票給你,到時候來看哈。”
嚴明月接過一看:“好。”還是在劇場演,大明星啊。
給的兩張票。不言自明了。
李晴最近老在朋友圈發爬山觀星。相機拍照高清漂亮,浩渺的夢幻質感。不過嚴明月沒點贊。
半生不熟的人,他不想留太多印迹,不想給人任何遐想。
小時候嚴母老說他,自閉兒童,沒朋友沒愛人,長大可怎麼辦。那時嚴明月還立誓,會找到那麼一個人,洋洋得意告誡老媽,咱年輕人自有定數。
可到如今,他已經沒那心力去自證什麼了。就是孤僻,不近人情,平平無奇。我已經接受了,原原本本接受。
嚴母跟嚴父又上演恩愛橋段之——夫妻雙雙開麥怼兒子。
“最近不忙吧?”
“忙啊。”嚴明月睜眼說瞎話。
“那也得勞逸結合嘛。”
“知道。這不看你倆來了。”嚴明月說。
“不用不用,你得空也跟朋友們會會。”
“嗯。”嚴明月吱聲。
“我可聽說小晴要過生日了?”
“誰是小晴?”嚴明月問。
“……”嚴母靜默了一秒鐘,騰站起來,“你張姨回鄉幾天幫忙收莊稼,我看你挺閑的,這幾天下了班就回來做飯,我跳完舞,你爸下了牌桌,回來正好趕上。愣大個人,一點人情世故不懂,菜也做得稀爛,白瞎遺傳我這貌美如花的基因,浪費時間浪費老子感情!”
嚴明月眨眼,笑。
就算老人家操心到這份上,他也絕不再跟李晴勾搭了。
手機嗡了一下。
嚴明月一看。是小明的視頻。好萌。來得正合适。
嚴母問:“啥動靜?”
“我朋友的狗。”嚴明月亮給嚴母看。
“喲喂,小東西真聰明,這肚子咋了,受傷了,我那有寵物通用外傷藥。你等我我拿去。”嚴母說。
嚴明月:“人能用嗎?”
嚴母:“你哪兒傷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