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明月很淡定:“狗主。”
嚴母和嚴父對視一眼,略興奮:“有有有,等我哈。”
嚴母沒敢問哪個朋友。嚴明月有個毛線朋友,上學那會兒就天天學校學習,放假還去他舅舅工廠學習。打交道的都是些大叔大媽。
畢業了更是變本加厲,開上公司了。一天天人模狗樣,可背地裡能把油鍋給炸了。
有朋友好啊,有朋友妙啊。不然該變态了。
嚴母裝了一大口袋外傷藥給嚴明月:“媽不是催你。”
嚴明月夾了最後一塊茄餅:“知道。”
“那你這就去吧,天熱了,得勤換藥啊,快送去。”嚴母攘一把嚴明月肩膀。
到樓下了,嚴明月才打電話給王利珍。他不喜歡發消息。效率太低。
今天太陽賊大,人都能曬化了。王利珍回來沖澡,一脫上衣,跟熊貓一樣,兩個色兒。
他洗澡特慢,一邊放着歌,一邊左搓右搓,既打發時間又是種享受。他有大把時間,即便每天上工下工,那也是大把時間。漫長而困倦。
嚴明月電話追來時,王利珍舒服得快睡着了。關了水,擦着腦袋:“喂?”
嚴明月:“我到樓下了。”
“好,等我幾分鐘。”王利珍睜開眼,醒了些。不過還是困。
“剛睡醒?”嚴明月問。
“沒。”王利珍鼻音有點重。
嚴明月沒再問。等着王利珍下樓。
這劇情走向就連描述一下都挺奇妙。他竟然在等一個男的,一塊兒去遛狗。
哦,遛狗呢,得把車停了。
不過嚴明月左轉右轉也沒找到停車的地方。附近幾棟民建房,一樣的灰色一樣的窗戶簾。下邊一個大型垃圾桶,每天有老頭老太來翻。一地的汁水,也沒有人管。夏天了,西瓜皮尤為顯眼,上邊嗡嗡繞着蒼蠅。
嚴明月再轉回來,差點找不到路。哪哪兒都長一樣。
王利珍那樓後邊有個小型黃土高坡,高坡上栽着櫻桃樹,這時節櫻桃已經采摘過,沒摘的那些殘果在枝頭衰敗,蔫着一顆核。也就見了這些棵良莠不齊的櫻桃樹,嚴明月才确信,面前樓下站的那個确實是王利珍。
王利珍今天穿得像彩虹糖豆。橘色寬松短袖,黑短褲,霧藍色球鞋,而那小土狗脖子上,拴一截紅領巾。
嚴明月降窗,笑問:“請問停車場怎麼走?”
王利珍貼過去:“停車場在最近那小區,能看見麼,那兒,有塊牌子的。”
嚴明月:“上車。”
王利珍沒動。
嚴明月解釋:“我車上有藥,一會兒停車場給你換一下。”
剛才洗澡都沒覺得,王利珍這會兒身上清爽空蕩了,反倒覺察到腰上細密的痛。
下次去買狗糧,非把那弱智剁了。
“嗷,疼疼疼。”王利珍漲紅了臉。繃帶沾了水,今天上工又落了灰,挺埋汰,嚴明月感覺自己在拆裹屍布。
想到這詞兒,他在心裡呸了一下。
“沒噴碘伏呢。”嚴明月說。
王利珍是真怕疼。不知是不是小時候老發燒,從小身體結構就比别人敏銳。今個兒那太陽給曬脫一層皮,這會兒還火辣辣刺撓。
那碘伏裡酒精度數也忒高了,王利珍咬着牙等嚴明月輕輕裹上去,還是沒忍住,一拐子把嚴明月掀開了。
掀了又扶一把:“對不起。”
嚴明月今個兒戴眼鏡,就為了上藥仔細點,别差錯了。結果被王利珍一拐子撞了,鼻子直通後腦勺,陣陣作痛:“沒事兒。”
小明在後座很乖,支着腦袋,哈着舌頭,不敢靠近。見他倆突然你一下我一肘,這才着急吠叫起來。
嚴明月坐起,摘了眼鏡,那鼻梁處有倆印子。王利珍支出胳膊,小明貼過去嗅一嗅,甩甩尾巴,平靜點了。
嚴明月擡手去摸,卻被王利珍攔了:“别,它認生。”
嚴明月那隻手就落回王利珍身上,曲着食指在王利珍肩上敲:“忍着點。别再把狗驚着。”
換個藥跟打戰一樣。本以為嚴明月都看各種醫學書了,技術應該挺靠譜,沒成想包得跟滾肥的豬兒蟲一樣。
王利珍一頭汗都不忘吐槽:“太醜了。”
嚴明月:“作用達到就行。”
不知為何,王利珍心頭一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