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登跟在黑袍人身後,默默觀察他。
他的腳步和呼吸聲都很輕,身體的擺動明顯經過了訓練,幾乎沒有發出聲音。他也不像其他蟲族那樣具有難以掩藏的蟲核。
如果這家夥潛藏在附近,突然襲擊,伊登認為自己無法全身而退。
他們走到一片樹叢中,黑袍人露出手腕,在自己的手環上點了幾下。一輛兩米高的小型飛船出現在眼前。
夜晚的光線不好,飛船本身具有隐身裝置。他們融于夜色,頂着夜風急馳。一路上,無論伊登怎麼搭話,對方都隻回簡短的一兩個字,甚至閉口不談。
伊登隻好在心裡估算,他們起碼飛了十幾公裡才減慢速度。
他往窗外一看,黑暗中,兩條銀灰色的細線筆直地拉開,像兩條長河。
飛船再往下落,伊登才看清楚,那是山谷兩側最高聳的部分,刀削般的山壁集中反射了光線,才令它看起來像兩條亮起的河。
實際上,中間暗淡的河床上面才應該淌着水——但河水早已枯竭。
飛船停下,黑袍人動了動嘴唇,似乎在用通訊裝置和同伴聯絡。沒一會,一個橢圓形的巨大飛船出現在眼前。伊登乘坐的飛船與它相比,就像一個三歲幼兒。
黑袍人催促道:“快點。”
進入飛船内部,黑袍人才摘下了帽兜,露出一張清秀的臉。
這個橢圓形飛船就像他的保護殼,回到這裡之後,他明顯放松很多,不再刻意緊繃、收斂氣息。
他說:“菲利,你可以這麼稱呼我。”
“你好,菲利。我們什麼時候……”
伊登微微偏頭,耳旁子彈的沖擊力掀起了發絲,在背後的門上“砰”地一聲留下凹印。
“什麼時候能完成交易?”伊登笑容未變,視線一轉,鎖定了左前方那個手中拿着反重力訓練球的人。
個頭比他矮一點,身材強壯,右邊手臂有大面積火燒樣的疤痕。他嚣張地沖伊登挑起眉毛。
伊登擡起手,剛才還空無一物的手中,瞬間出現了一把槍。槍身穩定,正對眉心。
菲利疾言厲色:“住手!還有你!雷哲!”
伊登扣下扳機。
什麼都沒發生。伊登沒有在裡面填充子彈。
他擡槍,仿佛在散去不存在的硝煙。
“這就是你們流浪者組織的歡迎方式嗎?”
剛才的動靜吸引了不少人過來。人群中,有許多張看好戲的面孔。
菲利掃視一圈,那些人不敢和他對視。他冷冷道:“顯然不是。我很抱歉。”
這些人無法無天太久了。這次甚至還敢當着他的面動手。
菲利看着從殺意中緩過神的雷哲:“自己去禁閉室待上兩天。”
雷哲面有不服。菲利臉色更是陰沉:“你想讓我親自送你去嗎?”
雷哲面目扭曲,瞪了一眼伊登,不甘心地退下了。
随着雷哲的離去,其他人也做鳥雀狀散了。
菲利再次跟伊登道歉。
伊登瞥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菲利在這艘船上很有權力,剛才的事情和菲利有沒有關系呢?
不過無論如何,菲利不至于想殺他,最多隻想給他一個下馬威,以便在這場交易中占據上風。
菲利就當作沒看見伊登的臉色,帶着他繼續深入飛船内部。
飛船可以分為民用和軍用飛船,又可以根據大小分成小、中、大和特級飛船。
這艘飛船最高四米多,最長十餘米,屬于中級飛船。這裡應該隻是流浪者組織的一支小分隊。
他們轉進一個小房間,裡面白牆白磚,纖塵不染,擺設簡單,一桌兩椅一沙發,看起來是一個會客室。
一個兩米多高的魁梧男人站起來,頭頂天花闆,結實的胸大肌繃起了白大褂。
他伸出鐵扇一樣的手,介紹自己:“我是彼得。怎麼稱呼?”
伊登和他握了握手,說:“你可以叫我客戶。”
比起菲利,彼得更加健談。他不贊成地搖搖頭:“客戶太沒有人情味了。哪怕是個假名都比它好。我們需要對彼此有一些信任,過會兒手術才會更順利。”
這下伊登可以百分之九十确定,彼得這個爛大街的名字一定是他的假名了。
伊登随口道:“那你叫我傑瑞吧。”它來自一個小時候他愛看的動畫片。
“好的,傑瑞。你想要一把什麼樣的武器?”
“等等。”伊登疑惑道,“你不是隻要做手術把我的蟲核取出來就行了嗎?你還管武器的事情?”
彼得不是第一次被問這種問題了,為什麼這群家夥總是以為取蟲核就像割一塊肉那麼簡單?
他不得不解釋道:“每一個人的情況不一樣,每一把武器需要的蟲核也不一樣。在做手術的時候,必須得注意這些差别。”
“而且,”彼得得意一笑,“手術我做,武器也是我做。”
伊登内心不由得升起了一種敬佩。大概是受米路的影響吧,他從小對這類技術人員有一層濾鏡。
“你以前是醫生?研究員?”
菲利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我們有規定,不許追問過去的事情。”
彼得在菲利身後給伊登使眼色,做口型道:“等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