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晚八點,Q市鑫城大酒店。
路淮看着手機上遊洲發來的定位,緩緩将車泊進酒店的停車位。
他坐在車裡盯着酒店門口,心裡的不安感越發強烈。
他給遊洲發消息:【别逞強,你不能喝酒。】
【能不喝就不喝,該拒絕就拒絕。】
路淮不太了解職場上的飯局,準确地說他就沒步入過職場,頂多跟着她姐跑過幾次業務。
他不太喜歡飯局上的氛圍,大多時候他都沉默寡言,有人問他能不能喝酒,他姐路湘都會一手回絕:“哦,我弟他哪兒喝得了酒啊,來姚總我陪你喝。”
那時候,他還不懂事,單純得覺得路湘是個酒懵子,他也曾理智地勸過路湘少喝點,路湘卻告訴他:“哦,沒事兒啊,我挺喜歡喝酒的。”
喜歡是真事,但是有時候路湘在飯居上的窘迫也是真的。
那時候,路淮才明白他姐喜歡把他帶到飯局的目的是為了什麼。路湘把他當作壯膽的鎮定劑。
他不知道遊洲所說得飯局究竟是什麼樣子的,他隻能安慰自己或許……他們法律人的飯桌和他姐跑業務的飯桌是不一樣的?
事實上在國内大部分的飯局都大同小異,不是喝酒就是吹噓,飯桌上的長輩往往喜歡用酒代表權力借此敲打才初出茅廬的後輩。而談事情,往往也是借着酒局,打着一些明裡暗裡的行話,最終領導達成一緻相談甚歡,飯桌上用來敲打的後輩往往成了喝酒助興的炮灰。
網絡上上演的整頓職場的段子,在遊洲這裡根本不存在。他已經快要被職場砸死了,還整頓,他個炮灰在飯桌上不是拿着酒敬來敬去,就是端着酒壺給領導倒酒,想逃也逃不掉,想走又走不了,就幹耗着。
酒桌文化究竟什麼時候才能遠離地球?
遊洲這麼想這,又被同事遊說着敬了第三輪。這種場合柳川比他聰明了不少,直接說自己家裡有事抽不開身拒絕了,而遊洲因為一層關系的問題,他拒又拒不掉,隻能格外難受地夾在領導中間,裡外不是人。
……該死的關系戶。
遊洲在心裡痛罵自己,這會兒他被酒精麻痹地神智都不太清醒,看向身邊的同事還有坐在主位的領導,一個個的都頂着毒蘑菇腦袋,有點好笑。
遊洲不自覺地笑出來了聲。
“小遊,”坐在遊洲身旁的李楓好奇地看着他問,“笑什麼呢?”
問完還十分自然地把手搭在了遊洲的肩上。
遊洲:……
這人怎麼還動手動腳的。
“沒什麼”遊洲皮笑肉不笑地往凳子外面挪了挪身子。
“我覺得還是小遊你們這種年輕人身上有朝氣,吃飯随時都是笑着的,哎話說你們年輕人現在在玩什麼?”李楓問。
遊洲撩起了眼皮,頂着一副死人臉,看向李楓。
這李楓西裝革履一副精英皮囊,看起來不過約莫三十歲出頭,怎麼老氣橫秋的?
律師行業果然日薄西山。
“追番、看小說、逛漫展、吃複數、紮痛包、肝遊戲,您滿意了嗎?”遊洲面無表情地說出一連串動詞,把飯桌上的各位都驚了一跳。
隻有幾個和遊洲年齡差不多的同事忍不住憋笑。
李楓明顯呆住了。
他沒想到遊洲會這麼回,他以為他們這類人最少也會去酒吧消遣個一二,他都準備好搭話話術了,怎麼這人不按套路出牌?
“那你們一般吃完飯去哪兒?酒吧還是KTV?”
遊洲:“網吧包夜。”
李楓:……
饒顯:…………
飯桌上别的同事止不住地憋笑。
半晌饒顯才悠悠開口:“小洲這……挺有個性的。”
遊洲:“過獎了。”
遊洲說完神智已經完全不清醒了,臉被酒精熏得通紅,整個腦袋漲漲的,周圍的聲音都跟海邊退潮時的海水一樣,越來越小……
他都不知道是怎麼熬到飯局結束的,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的酒店。
不對,他不是自己走出去的,是被人扶出去的……
誰在扶他來着?
同事麼?
遊戲側着臉看向身旁的人,這人雖然長張端正硬氣,但莫名看起來就是老氣橫生,跟那個李楓一摸一樣。
這人還很沒邊界感地問他:“小遊,你家在哪兒?有人來接你嗎?我送你?”
遊洲連忙甩開這人的手,左腳絆右腳差點摔一跤,原地打了個踉跄後才勉強站直了身子回複道:“不用你送、我、有朋友……來、來接我。”
李楓聞言有些詫異:“男朋友?”
遊洲大腦被酒精麻痹地徹底癱瘓,他突然想起來早上上班時路淮送他到公司樓下,路淮發信息說來接他回家,還有楚瑛說……
路淮或許喜歡他。
是男朋友嗎?
不是,他隻是一個沒有身份的室友。
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