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場賭局,還沒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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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承宗的書房很安靜,落地鐘的滴答聲清晰入耳。
許從瑤站在落座對面,手搭在腿側,姿态得體,神色卻比往日更為克制。
她知道,這一場談話不會是“交代任務”,而是“确認立場”。
“你最近和沂陽來往挺頻繁。”
褚承宗沒有擡頭,依舊翻着手邊文件,像是随口一問。
許從瑤沒有否認:“我去了一趟金融小會,是他邀請的。”
“你很聽話。”他話鋒一轉,“我讓你盯着行昭,你也沒放松;現在他風頭起來了,你也沒急着回來報。”
“因為我沒覺得他動了什麼‘大事’。”許從瑤垂眸,“不過是風評變好了。”
“你倒是冷靜。”褚承宗将文件合上,擡眼看她,目光平和。
“但你也知道,冷靜不等于中立。”
許從瑤指尖微緊,卻仍保持面色不變:“我隻是想更全面地了解所有人。”
“所有人?”他笑了笑,語氣平淡得像在講一則舊事,“你媽當年也這麼說。她說:‘哥,我去一趟香港,看看情況。’後來她沒回來,命也丢在那了。”
這話來得毫無征兆,像一柄不動聲色的短刀,從皮下切進骨髓。
許從瑤一時語塞。
褚承宗卻沒再繼續,而是慢慢站起身,在窗前站了片刻,語氣松弛下來:
“我不是不讓你接近沂陽,也不是不許你自己有判斷。”
“我隻是想提醒你一件事——你不是姓褚的。”
這句話,沒有貶義,也沒有怒氣,卻像是在某種本質層面上,把她從局内人,打回了旁觀者的位置。
許從瑤終于低頭:“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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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褚行昭的媒體采訪也在當天下午準時播出。
節目開場時,他坐在輪椅裡,面色蒼白、眼眶略紅,衣着普通,語調溫緩。他故意将頭偏向左側,使光線打在臉上最消瘦的那一面,營造出“尚未痊愈”的視覺錯覺。
他蓋着淺灰色毛毯,手指微蜷,肌肉刻意松弛,整個人透出一種脆弱中強撐的疲态。
主持人沒有繞彎:“這段時間,關于您是否真的癱瘓的質疑很多。”
他輕輕點頭:“我看見了。網絡的質疑我理解。就像我說的,我從來不想靠身份去壓别人的聲音。”
“但您也從來沒有明确說明過自己的病情。”
“因為怕說出來之後,反而更引人聯想。”他聲音輕得幾不可聞,“我坐在輪椅上快三年了,不是演。可說再多,别人願不願意信,那就不由我了。”
主持人頓了頓:“您還需要多久康複?”
“醫生說可能是終身狀态……也可能慢慢改善。”他微微一笑,“我不知道。我現在學會了不問結果,隻做每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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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采訪播出後,在财經圈與大衆層面引起了兩種不同的回響。
财經界看到的是“冷靜、穩妥、不澄清”的專業人設。
普通觀衆看到的,是一個“沒為自己辯解一句”的病人,帶着自尊又帶着疲憊。
評論刷屏:
【原來有人能在争議中沉住氣,不去罵也不裝可憐。】
【不是要洗白,就是講實話。好像……他真的信了‘慢慢就好’這句話。】
【癱瘓也好,康複也罷,他沒撒潑這點我就尊重。】
熱搜一度挂到第六,關鍵詞是:“褚行昭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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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點,一通電話悄然撥出。
“喂,褚少嗎?我這邊有兩位董事想聽聽您對下季度戰略方向的看法。”
電話那頭的聲音很輕,卻透着試探。
褚沂陽靠在窗邊,翻着财經報道,聽完這句話時,嘴角冷冷揚起。
“他們現在才想聽了?”他語氣微冷,“我講不講,還得看他們值不值得聽。”
通話挂斷。
他擡頭望向窗外,深夜燈光下的城市像一盤布滿碎銀的棋局,漫不經心,又充滿警告。
他知道,父親不在了,爺爺信不過他,表姑是爺爺的人,而褚行昭——正利用每一次曝光,把自己從“私生子”變成“未來的選項”。
但他也清楚:這場戲,才剛演到一半。
而他,不會甘心隻是一個“被圍觀的繼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