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行昭腳步一頓,忽然回頭,手臂伸向喬燃。
“這裡風太大。”他說。
喬燃擡頭的瞬間,風正好從樓頂卷下,呼得她睫毛輕顫,眼睛幾乎睜不開。
她來不及反應,隻覺得自己被他一把帶向左側的内牆。他将她護在牆壁一側,肩膀微傾,左臂支撐在她身側,用身體給她擋住風口——一個細小卻絕對保護性的動作,沒有多餘語言,甚至沒有眼神交流。
但喬燃心裡猛地一震。
風裹挾着鐵鏽味與燃油味灌入樓道,那是直升機的氣壓,天台上一定有人在調整機位。
她側頭,看見他耳後的碎發被風撕得淩亂,卻還是壓在頸側,汗水和傷口的味道混雜着熱鐵氣息,像極了某種過于清晰的現實。
她忽然意識到——
他不是站起來了。
他本就從未真正倒下。
*
就在這一刻,樓道上一層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那聲音極輕,卻極快。緊接着,是一串鞋底擦地的“砰砰”回響。有人從天台方向飛奔而下。
不是逃,是沖。
“有人下來。”喬燃皺眉,“不是沂陽,是他的人。”
“準備好。”褚行昭低聲說,“他會擋我們,不會殺你。”
喬燃心裡發緊:“你怎麼知道?”
“因為你在我手裡。”他說完,已經轉身再度向上。
他們幾乎是并肩沖上四層通往五層的螺旋台階,而這一次,不止風、聲音與重力,還有敵意。
就在五層拐角處,一道人影陡然躍出,是褚沂陽的貼身手下。他并不大喊,而是毫不猶豫地揮出一根改裝過的鋼管,直砸向喬燃。
那一下角度狠辣,目标極準。
喬燃根本沒有時間後退,腳下的台階又窄又斜,一隻腳剛踩上突出的鐵鏽釘,整個人便失去了重心。
她眼前一黑,本能地偏頭避開,卻還是被風和失衡卷着身體後傾,右手下意識去抓樓梯扶手——
抓空了。
*
就在那一瞬。
褚行昭像一道從石壁中迸出的箭,猛地撲向她。
他沒有任何預判,也沒有多餘動作,隻是用最快的速度擡手一拉,将她拽向自己。
那力道太大,以至于她整個人直接撞進他懷裡,肩膀磕在他鎖骨下方,耳邊是他因為用力過猛而略顯壓抑的低啞喘息。
喬燃甚至能清楚地聽見他骨節在風中震動的聲音。
“别動。”他低聲說,語氣沉穩卻極度克制。
她被他護得極緊,背脊貼着他腹部,幾乎沒有多餘空間。
但下一秒,她就意識到不對。
因為他沒有站穩。
*
他腳下原本就落在一塊突出的破裂磚面上,而為了救她,他重心整個傾向外側,再加上她的身體撞上來,力道瞬間打斷了平衡。
“褚行昭……”她下意識叫了一聲,卻在觸碰到他臂彎時感受到他肌肉劇烈繃緊,整條手臂像在死命支撐最後一線平衡。
他的左手還抵着她的腰,而他的右腳——
她看到他右腳踩中的台階突然“咔哒”一聲微響,一截松動的混凝土邊緣斷裂開了。
重心崩塌。
她隻覺得他整個人像從高處墜下的重量,開始朝外傾斜。
“别——!”她來不及反應,隻能一把抓住他西裝衣擺。
可他反而用最後一絲力量,輕輕将她往樓梯平台方向一推。
那動作既溫柔又果斷,像是在說:“我來送你上去,但你别拉着我。”
*
她撲到平台上,手心磨破,喉嚨卻像被撕裂。
下一秒,她的眼前空了。
風突然靜了一瞬,緊接着是心跳在胸腔裡炸開的轟鳴。
她明明什麼都還沒看見,可卻本能地知道——
他要掉下去了。
這一瞬間,整座樓的光、風、震動都變得遲緩,像進入了一種無聲的緩沖。
喬燃擡起頭,視線恍惚,仿佛時間和空間都在脫軌,而她的喉嚨仿佛被撕開一樣,用盡全身力氣喊出——
“褚行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