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嘉點點頭，“是啊，那時候還是方遒先發現的。”她停下手中的筆，“小時候總想變成大人，長大後發現當大人其實一點兒都不好玩。”

孟栖梧轉頭去看她的畫，畫中草長莺飛，春暖花開，大抵正值春日，五個小孩奔跑在橋洞底下，孟栖梧盯着看了會兒，指着畫中一個拿着書的小孩，樂了。

“你怎麼還把沈沅湘給畫進去了，那時候她還不認識我們呢。”

南嘉反問，“不可以嗎？讓她參與一下我們的童年生活。”

孟栖梧移開目光，身子向後一靠，懶散的坐着，“可以，當然可以。”

眼前是一條沉寂的江，月光灑落其中，波光粼粼，兩人的眼底也映上了點點銀光，遠處偶有幾道鳴笛聲，孟栖梧把手握成拳頭敲了敲酸痛的膝蓋。

“我不想長大，我就隻想待在一個舒服的地方安靜的畫我的破畫。”南嘉蓦地說。

孟栖梧“嗯”了聲，望着面前的西江，内心翻湧，“雖然長大可能會變成個無趣的大人，但我們可以努力讓自己變得有趣呀，長大了可以做很多事呢，你可以自己花錢學你想學的，把自己當成小孩再養一遍，我們都不要抗拒長大。”

“可是……我是真的受不了我媽了，我想搬出去住，實在不行我還是回學校住吧。”南嘉蹙眉，“這不讓幹，那不行的，把我貶低的一無是處，我更不想讓南栀活在她的掌控欲之下，我真的受不了，她就是個神經病……”她情緒激動，拍着手中的畫闆，畫筆都被拍得震到了地上。

孟栖梧有些被吓到了，瞳孔微微放大，“那個……你先冷靜一點，其實我覺得吧……你媽……”

出口方向有白光閃動，孟栖梧一下被晃了眼，擡手遮了下，直至眼睛沒那麼難受了她才一點一點張開指縫，那光，像是手電筒光。

孟栖梧一怔，光裡慢慢走出幾道人影，耳邊恰好傳來幾道警笛聲，孟栖梧感覺自己心髒驟停了下。

靠！不會真的報警了吧？！

事實證明，并不是。

“姐姐！！還有孟姐姐！！”稚嫩的聲音在空曠的橋洞下回蕩，光中漸漸跑出了個小豆丁，雙手張開直直撲向南嘉——的腿。

南嘉一愣，習慣性的将小豆丁撈起抱進懷裡，“這麼晚了，你怎麼會在這裡？”

南栀“嘿咻”一聲，摟住了南嘉的脖子，“我是來找姐姐的呀，方哥哥和謝哥哥來家裡，然後我，就被吵醒了，後面沈姐姐也來了，他們和媽媽說了什麼，媽媽，就哭了。”

南嘉聞言，微微轉頭，沈沅湘幾人果然也陸續從光裡走出來，來的人裡自然還有她媽，于是南嘉再次扭頭，不去看她。

“來，隻隻，讓方哥哥抱你，你姐現在心情不好，我們别惹她不高興。”方遒伸手将南栀從南嘉懷裡抱走。

南栀的腿在空中撲騰了幾下，似是不想離開姐姐的懷抱，但僅是幾秒，她便又乖乖的待在方遒懷裡，奶聲奶氣道了聲：“好吧。”

孟栖梧掀起眼皮看向沈沅湘，她仍是提着那黑色垃圾袋，孟栖梧仰靠在椅背上，單手撐在長椅上。

“來這麼快。”

“收到你的消息就過來了。”沈沅湘将垃圾袋往方遒手裡塞，囑咐了幾句不要給小孩吃太多，就又看向柳姨，“剛好我們也聊完了。”

柳姨眼裡還帶着點淚花，看到自己的女兒安然無恙，她懸着的心也稍微放了放，嘴唇蠕動了下，半晌才在幾人鼓勵的目光中開口。

“嘉嘉，是媽媽錯了，媽媽跟你道歉，剛剛你幾個朋友都和我說了，我也是怕耽誤你學習。”柳姨眼裡帶着些許愧疚之意，靠近南嘉。

見南嘉沒反應，她便又接着說：“我以後不會再阻止你畫畫了，你原諒媽媽吧，好不？”

孟栖梧見狀，識趣的起身給柳姨騰了位子。

南嘉斜睨了眼，輕嗤一聲，“你每次不都這樣說？你讓我拿什麼信你，外人面前一副模樣，人後又是一副模樣。”

柳姨被梗了下，心中湧過一陣酸楚，緩了好一會兒，嘴唇翕動：“那你要媽媽怎麼做才能原諒媽媽？”

南嘉聞言，眉毛一挑，似是沒想到妥協來得這麼快，在謝各生，方遒和沈沅湘三人身上來回審視，最後放下木質畫闆，擡手溫柔的将畫紙揭開，動作輕柔，她起身，瞟了眼方遒懷中吃着零食的南栀。

“以後，隻隻想做什麼就讓她去做，隻要不是什麼殺人放火，傷天害理的事都讓她做，别讓她和我一樣，想學什麼學不了。”

柳姨聞言一頓，眼淚說時遲那時快就順着臉頰話落，她說：“好。”

孟栖梧左轉右轉，張大了嘴，最後，用手肘頂了下身邊的沈沅湘。

“你們仨給她灌了什麼迷魂藥，這态度可變得太大了，翻臉比翻書還快。”

沈沅湘抱臂：“也沒說什麼，可能是她自己想明白了，我就說了句我會輔導她學習。”

孟栖梧：“……原來如此，我大概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