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烏淨軒回過神,“你問我弟嗎?”
“……”黎緻修把臉别到一邊。
“你知道的,他平時就不怎麼說話。”
黎緻修在心中暗道:那就是沒有呗。
他最後補充了一句:“我早放手了。”
烏淨軒心想:沒愛過怎麼會有“放手”這一過程?
他看出他的心情并不好,拍了拍他的腿,起身把行李箱的衣服晾回衣櫃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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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說,烏點點沒有愛過他。
他自己應該明白的,烏點點确實沒有愛過他。
烏點點一直把自己當做替身,自己不過是他複仇的工具人。
他們說烏點點因為遇見他仿佛見到了故人。曾經的烏點點在高中受盡折磨,有個人一直成為他的陰影揮之不去,于是把對那個人的恨嫁接到他身上。
他們給他講刻舟求劍的故事,有個人坐船渡河時不慎把劍掉進河裡,他拿了把匕首在船上刻下标記,等船靠岸的時候,他再從那處标記跳下河去找他的劍。
烏點點就是如此,那時羸弱的他無法反抗,對他的恨始終刻在心底,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他沒有醒來,把恨轉移到其他人身上,從那個人身上找到報仇的感覺。
思緒這麼一捋,黎緻修便想通了,他能确定,烏點點根本沒愛過他的,從始至終,他隻是在利用他。
他完全沒有想他啊。
那麼,他就應該要放手了。
不過,他們好像沒有明确的在一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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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緻修的傷還沒完全好,他不能大幅度運動,終日宅在家裡,烏淨軒這家夥沒呆多久總往外跑,這個房子總是空落落的。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個夏日很長,屋外蟬鳴的聒噪聲連綿不休,像是在這個沒有盡頭的夏天與他嘚瑟。
“大哥!我來啦——”
黎緻修坐在花園裡翻着從烏點點房間裡拿的小說,擡頭見着如金色鳳凰的晚霞隐入山後之際,正沉醉于如此美景時,隔壁黃毛鄰居大聲呼喚他破壞了這美妙氛圍,他惱怒地責備他:“你來就來吵吵嚷嚷什麼!手機交過來,自己進屋寫作業去。”
黃毛鄰居交了手機,灰溜溜地進屋去。
過了一會兒他搬出一張桌子,椅子倒扣在桌上,他的沉重的書包背在身後,整個人的腰向後折疊,樣子有些好笑。
“你幹嘛把桌子搬出來?”
“陪你啊,你生病後整天跟個孤寡老人一樣,再不陪你說說話,你要長蘑菇了。”
“我有你說的那麼凄慘嗎?滾進去,别打擾我看書。”
“喲,看書呢,書皮還真好看。你竟然會看書?”
“别廢話,寫你的作業。”
“……”
暮色漸近,晚霞如同即将被天空的黑布蒙上的藝術畫,在消失之際,它像和欣賞它的人作着無聲的告别。
花園的燈亮起,黃毛的筆尖與紙摩擦出的沙沙聲與他作陪,第301頁結束,他看完了這本書。合上書的那一刻便覺怅然,那本書有他的味道,有他的筆記,主角最終有美好的結局,而他呢?
在黎緻修失神一瞬,便有種熟悉的感覺在靠近他,他擡眸望去,對上烏點點的雙眼。他以為是因為他用眼太久又把烏淨軒看成烏點點,他眨眨眼再次确認,的确是烏點點。
他怎麼回來了?
他的眼底閃過一絲光,怕被人察覺又翻起書假裝閱讀。
烏淨軒把弟弟領進花園,坐在他們對面的石凳子上。
“看書看得這麼入迷?”
黎緻修假裝高冷,背靠着藤椅,翹起二郎腿,“幹嘛?”不經意瞥了一眼烏點點,真遺憾,對方沒有在看他,隻是盯着地闆,地闆到底有什麼好看的!
黃毛察覺到陌生人來,便問烏淨軒那是誰。真奇怪,烏點點住他家這麼久,他的鄰居居然沒見過烏點點!
他們在旁邊說話,黎緻修翻着書但書中的一句話都進不了他的腦,他的注意力全在偷聽他們說話上。
烏淨軒說他帶烏點點回來收拾行李的,烏點點暫時住在附近的酒店裡。黃毛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以為隻是兩人吵架,黎緻修不讓烏點點住他家,不得已才住酒店,這個八卦的鄰居像打開了聊天開關,學習不積極,瓜倒吃得起勁,這會兒說話便停不下來,他纏着烏淨軒要聽他們兩個的故事。
一旁聽他們講話的黎緻修隻覺煩躁,四個人在一起卻像隻有兩個人,他們的談話聲真吵人!
黎緻修猛咳一聲打斷他們,腦中起了一個壞主意,他故意靠近黃毛,在他的作業上指指點點,又是貼近他,又是摸他的頭,活像一對打鬧的情侶。
他邊這麼做,眼神邊飄到對面的人兒去。
隻見烏淨軒擰緊眉,歪斜着嘴,想說出話卻被堵塞了說不出,露出吞咽了穢物的表情。
而在烏點點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波瀾。
黎緻修便覺得無趣,站起身,對着黃毛罵道:“真笨!不教了!這兒的蚊子都被我喂飽了,我進去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腿,上面起了不少紅腫的包,他起身進屋去,留下兩張疑惑的臉。
晚飯的時候他坐在餐桌邊,看着烏淨軒提着烏點點的行李下樓,林媽便要留住烏點點共進晚餐,但烏點點拒絕了。
冷漠無情的人沒和屋主打招呼,他直接走出房門上了車,一溜煙,車影消失在長夜裡。
“脖子伸那麼長幹嘛?”
烏淨軒的話打斷了黎緻修的思緒。
“哪有!我隻是在發呆而已。”
“喏,這個給你。”
烏淨軒遞給他一瓶止癢小藥膏。
“喲,哥們真貼心啊!”
“這不是我給的,是我弟收拾行李的時候非要把這個拿出來塞給我。我想他應該不是要給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