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聲自語,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腕間的繃帶——那裡還殘留着上次撕裂的傷口,血迹早已幹涸,卻在加壓環境下隐隐作痛。
最危險的路,往往最直接。
當虞昭按下加速鍵的瞬間,整艘星艦發出不堪重負的金屬哀鳴。
"警告!曲速引擎過載!"
"警告!艦體結構完整性下降!"
警報紅光如血般潑灑在艙内,照亮了虞昭蒼白的側臉。他的睫毛在強壓下微微顫動,卻依然死死盯着前方逐漸扭曲的星空。星艦的外殼開始發出可怕的吱嘎聲,仿佛下一秒就會解體。
玩家站起身,從後方沖上來,雙手死死抓住指揮椅的扶手,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虞昭!!快停下!"
他的聲音幾乎被引擎的轟鳴吞沒,額前的碎發被冷汗浸透,黏在劇烈抽搐的太陽穴上。
"你不要命了!"
虞昭福至心靈般突然轉頭。
在警報紅光的映照下,他的面容呈現出一種非人的美感——銀發如瀑般飛揚,淺色的虹膜邊緣泛着機械般的冷光,唇角勾起一抹近乎妖異的弧度。
玩家瞬間僵住了。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眼神啊?
眼前人仿佛不是血肉之軀,而是由月光凝聚成的精怪。瘋狂與冷漠在他眼底交織,如同陰陽魚般旋轉的黑白太極圖。
"正好。"虞昭的聲音輕得像一聲歎息,"看看這具身體會不會死吧。"
玩家的瞳孔劇烈收縮。他看見虞昭的手指撫過控制台,動作輕柔得像在撫摸情人的臉。
"玩家如果死了……會回檔吧。"
"回去了之後,是會阻止我去華國嗎?"
這些問題飄散在瀕臨崩潰的艙室内,無人應答。
随着最後一道指令輸入,星艦如同離弦之箭,筆直地沖向坐标點——那裡,一道泛着翡翠綠光的空間裂縫正在緩緩張開,與周圍藍黑色的星海形成詭異對比。
玩家突然伸出手,仿佛想要觸碰那神迹,卻隻抓住了一縷掠過的銀發。
——————
虞昭是在一陣清越的鶴鳴聲中醒來的。
眼簾微顫,破碎的青色天光如流水般湧入視野。
他的意識尚未完全清明,隻覺眼前浮動着細碎的青光,仿佛有人将整片天空碾碎後又草草拼合。
他險些以為自己再次穿越了。
他坐起身後,下意識去摸腰間的粒子匕首——還在。手指劃過緊身的黑色作戰服,布料嚴絲合縫地包裹着他纖細卻充滿爆發力的身軀。腰間的束帶勒出漂亮的弧度,随着呼吸輕輕起伏。
"沒死……甚至沒怎麼受傷。"
虞昭低語,聲音裡帶着一絲意外的困惑。他曲起一條腿,手肘随意搭在膝上,銀白的長發從肩頭滑落,在翠綠的草地上鋪開,像一泓月光傾瀉。
"是玩家的主角光環,還是說……"
注定無人回答的問題消散在帶着草木香的微風裡。
這是一片他兩世為人都未曾見過的山坡。
茸茸青草一直蔓延到視野盡頭,其間點綴着不知名的野花,花瓣薄如蟬翼,在微風中輕輕顫動。遠處山巒起伏,輪廓柔和得不像星際時代任何一顆已知星球。
好像回到了一萬年前的古地球時代。
最奇異的是空氣——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有清涼的泉水順着氣管流入肺腑,連作戰服下未愈的傷口都開始隐隐發癢。
修複傷口?
虞昭眯起眼。這不是尋常藥劑或醫療艙的治愈感,更像是……有什麼東西在主動滋養他的身體。
“玩家不會出事。”
他剛醒來時就已明了——草甸雖不算平整,但相較于身後森林中的泥濘土地已是極好。星艦不知所蹤,但此處地面沒有墜毀的殘骸,想來他已經離開墜毀地點了。
虞昭站起身,作戰靴碾碎了幾朵野花。
星艦不知所蹤,光腦也成了廢鐵——信号欄一片死寂,連應急頻道都被某種力量屏蔽。
用最原始的方法吧。
他蹲下身,指尖撫過草地。東側的草葉有被重物壓折的痕迹,幾滴尚未幹涸的藍色液體在陽光下泛着光——是玩家帶來的能量飲料。
果然活着。
他勾了勾唇,不知是因為自己的推測足夠正确還是為了玩家仍然活着這一事實高興
虞昭順着痕迹前行,銀發随風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