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四誠摸到自己臉上的血漬的時候手一頓,那是白柳為了救他被打了一拳嘔在他臉上的血。
牧四誠稍微有點不自在,他别過臉,假裝随意地把手中捏了一路的碎鏡片給了白柳:“諾,拿着吧。”
白柳很自然地接過了,也沒有問牧四誠為什麼會給他,一切都是那麼地順其自然。
牧四誠還是沒有憋住,他假裝不在意地問:“白柳,你那個時候,居然真的來救我了,我還以為你不管我,沒想到你還有點良心。”
“和我有沒有良心無關,如果我們是利用關系,的确可以不管你,我也能順利通關,還會少很多麻煩。”白柳随口說道,他擦掉自己嘴邊的血迹,好似不覺得有什麼一樣地說道,“但我們是合作關系,并且早已經約定了,我說過不會讓你死,那我就不會讓你死,這是一場交易。”
牧四誠有些恍惚地嗤了一聲:“交易?什麼交易?”
“一積分的交易。”白柳回憶道,“我們達成合作的時候,你給我過一積分,你不記得了嗎?”
牧四誠沉默了很久很久,他低着頭好似回憶了很多東西,又好像什麼都沒有回憶。
牧四誠暗紅的眸光閃了閃,又平靜安甯了熄了下去,他突然哼笑了一聲:“還真是劃算的一積分……白柳,你這個人真的很奇怪。”
“你不是第一個這麼評價我的人,我覺得應該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白柳閉上了眼睛,他往後靠在車廂上,終于長長地,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帶着一點勝利之後的疲憊笑意,和一點罕見的人性化的小小得意:“——所有人都活下來了,還有七個站台。”
牧四誠靜了一會兒,他也笑了起來:“嗯,我們都活下來了,靠你這個瘋子的計劃。”
白柳微笑着對楚昭棠晃了晃手中的藥瓶:“藥不錯啊。”
楚昭棠笑着回答:“用完了再跟我要,管夠!”
牧四誠立即嚷嚷着:“為什麼?!怎麼給我就是限量的!!不公平,楚昭棠你這也太偏心了吧!!”
楚昭棠揚了揚眉笑着說:“你管我叫聲爹,絕對不限量!當飯吃我都不管你!”
“滾吧你,盡想占老子便宜!你剛剛都沒救我唉!還是不是哥們兒了!!”
“你都有白柳這個新歡了還要我幹蛤!”
“艹!你别瞎扯啊!”
這一頓笑鬧,車廂内的氛圍竟顯得有些溫馨。
楚昭棠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問:“你們覺不覺得還會有一個大boss?”
杜三鹦連忙否決:“不能吧,如果再來一個我真的要死了嗚嗚嗚。”
牧四誠也覺得不太可能:“如果還有一個守關boss,那這個遊戲不是難的要死?”
白柳倒是同意了楚昭棠的看法——“的确,目前為止,【盜賊兄弟頁怪物書】我們隻看到了弟弟,那哥哥呢?”
除白柳、楚昭棠外的其他人:……
……
【列車即将到達星海湖公園,請即将下車的乘客坐穩扶好,遠離車門,先上後下,等上車的乘客上車後,再依次——滋啦滋啦(混亂的電流聲)】
地鐵的廣播女聲還沒念完,還沒停穩的列車車門就被一個帶火的拳頭猛得轟出一個口子來,盜賊弟弟被燒得一片灰黑的頭鑽進來對着所有人嘶吼,雙手不停地捶打着搖搖欲墜的車門,就算是這怪物不能說話,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被偷盜了碎鏡片的憤怒。
“不是吧!!”杜三鹦崩潰地把自己的頭發往上抓,抓成了像一個鹦鹉炸毛的發冠的樣子,“弟弟你怎麼又來了!!!”
“杜三鹦,你要快點跑哦,”白柳好心地提醒道,“盜賊弟弟的碎鏡片在你身上呢,他會追着你不放的哦~”
杜三鹦木然地沉默了兩秒,然後眼淚橫飛地拿出了自己亂七八糟地跑跑卡丁車,飛快坐了上去。
杜三鹦一邊用手肘摸眼淚一邊大聲辱罵白柳:“你是故意的白柳!!你是故意把碎鏡片放我身上的!!我嗚嗚嗚操啊!!!”
“是的。”白柳毫無廉恥之心地承認了,“我準備用你來吸引盜賊弟弟的注意力,你來吊他的火車把他引開,然後我們趁機去偷其他乘客的碎鏡片,你别記得跑遠點,不要誤傷到我們了。”
“我殺了你白柳!!!!”杜三鹦哭得五官都變形了,眼睛哭成了一個邊緣波浪狀的太陽蛋,“嗚嗚嗚虧我那麼相信你,白柳你沒有心嗎!!”
白柳很敷衍地握拳給正在開碰碰車的杜三鹦比了一個加油的手勢:“相信自己啊杜三鹦,你是最幸運的,你一定可以的。”
“我不可以———!!!”杜三鹦吼到快破音了。
盜賊弟弟用沒有眼睛的黑色眼眶掃了所有人一圈,突然追着已經跑了老遠的杜三鹦的方向去了。
劉懷緩緩松了一口氣,他以為又要像之前那樣對戰呢,想到這裡他苦笑一場,他可不想再砍牧四誠的手第三次逼他狂暴了,牧四誠這個被砍的沒有心理陰影,他這個砍人的都快要有心理陰影了。
張傀似有所覺地看向白柳:“你是特意讓杜三鹦把碎鏡片挂在外面的引誘盜賊弟弟?你早就知道了這一站也會有盜賊弟弟,讓杜三鹦把他引走?”
”對。“白柳點頭,“我上一個站發現了這些怪物不是每個站是新的,而是有從上一個站台跟着過來的。”
張傀問:“你怎麼發現的?”
白柳掀開眼皮:“因為這些爆裂乘客的數量每一個站台都在增多,并且有我們攻擊過的。”
“你就不擔心杜三鹦不想引誘盜賊弟弟了,把碎鏡片收進系統背包裡怎麼辦?”張傀眯着眼睛問道,“這事兒很危險,你怎麼确保杜三鹦不會臨陣脫逃?他要是臨陣脫逃了,盜賊弟弟折返過來攻擊我們,我們就都危險了。”
白柳回答:“我和他處于合作關系。”
張傀懂了,他有點驚:“杜三鹦可是幸運值百分百,他居然都會着你的道被你控制?!”
白柳聳了聳肩,他微笑:“或許對杜三鹦他這樣的玩家來說,被我控制就是一種很幸運的表現呢?”
張傀默默地看着一路被盜賊弟弟攆的哭爹喊娘雞飛狗跳的杜三鹦:“……”
行叭,你說這是杜三鹦的小幸運就是吧。
“用了繃帶之類的防禦性道具也無法降低火焰傷害。”牧四誠的衣服被燒爛了,露出沾了點污漬的胸肌和腹肌,臉上也因為被自己的手擦了汗而黑乎乎的,看起來像個煤礦工人。
牧四誠喘着氣坐在地上,擡起纏滿繃帶的手擦了一下臉頰,然後兩隻手的手腕搭在膝蓋上,眼神自下而上望着白柳:“我生命值隻有40了,如果不加藥最多還能撐兩個站。”
劉懷也用手背擦了一下自己下巴上被火烤出來的汗水,倒在地上有點疲憊地喘息道:“我生命值也隻有70個點了。”
白柳沉思一會兒:“每個人爆一下自己的生命值,我是16。”
楚昭棠:“47。”
李狗:“65。”
方可:“80。”
張傀:“85。”
被追得灰頭土臉的杜三鹦詭異了沉默了半晌,他吞了口唾沫:“……100。”
這下就連白柳都陷入了無言的沉默。
面容很狼狽的牧四誠和杜三鹦對視一會兒,有點微妙開口問道:“你被追得那麼慘,一個點生命值都沒掉?盜賊弟弟的移動速度可是1400,你沒有被抓到過?”
杜三鹦微微側開了自己心虛的眼神,他撓了撓自己的臉:“很多次差點被抓到了……但他被列車的座位絆倒了很多次。”
張傀徹底無語了,他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到杜三鹦的幸運值的威力,但是這尼瑪也太離譜了!boss追人被凳子絆倒這什麼東西啊!
張傀:“到底被絆倒了多少次才能一次都沒有抓到你?!”
“也,也就幾百次吧……”杜三鹦眼神遠目,弱弱地說道。
楚昭棠,白柳,張傀,牧四誠:“……”
幾百次……盜賊弟弟有在你面前站起來過嗎杜三鹦?
在下一個站台停靠的列車行駛時間,白柳再次部署戰局。
他仰頭看了一下列車led燈牌上的倒計時,轉身對身後坐在地上的一群人冷靜簡單下達了命令:“還有兩分鐘下一個站台,下一個站換李狗、劉懷和楚昭棠做主攻去偷盜碎片,張傀和方可輔助,把牧四誠換下來,再下一個站是李狗和方可主攻,另三個人輔助,再下一個是張傀和方可,就這麼依次輪換,把所有人的生命值都起碼維持在20以上,我們還有一張《怪物書》的怪物沒有刷出來,要為boss戰做準備。”
“杜三鹦你還是負責吸引盜賊弟弟的注意力。”
牧四誠看着白柳,有點迷惑:“那我被換下來要做什麼?”
白柳平靜無波地對視着牧四誠的眼睛:“你和楚昭棠負責備戰boss戰,你們很重要,是boss戰的主力,所以不能輕易死亡。”
“你又要讓我精神值下降狂化打boss,不是吧白sir?真就逮我一頭羊薅羊毛?這麼短的時間内多次精神值反複橫跳我會神志不清的,白柳,請你不要把誰都當成你這種可以精神值崩斷的怪物好嗎?”
白柳語調平和:“從剛剛你的表現來看,你狀态的确不好,所以我決定把你換下來,從現在開始休息,恢複你的精力,boss戰的時候我需要你維持高度集中的注意力,你可以給自己喂點安眠藥睡一下,你大概還能睡20分鐘。”
牧四誠似笑非笑地歪着頭看着白柳:“我要是睡了,誰來保護我,确保我的安全?其他人都被你安排去搶碎片了。”
白柳波瀾不驚地看着他:“我。”
幾秒之後,牧四誠憋悶地啧了一聲,最終妥協地舉起了雙手,投降道:“ok,我沒有異議了。”
“我說了,我不會讓你死的,牧四誠。”白柳走過去對着牧四誠笑了一下,那是一個帶着安撫和寬慰性質的微笑,這笑在白柳臉上顯得特别虛僞,但牧四誠依舊看得松懈了一下。
“不是!”楚昭棠有點兒疑惑的指了指自己,“我也是boss戰主力,那我怎麼沒有被換下來呀?我可以幫你保護牧四誠的。”
白柳看了她一眼:“我認為你的活躍度是我們之中最高的,精神很好,完全不需要替換下來。”
楚昭棠臉上露出了社畜的悲傷:“白柳,你什麼時候也成為資本主義者了!太無情了吧,我隻是一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小姑娘嗚嗚嗚……”
牧四誠:“弱小可憐又無助?你?!你對自己的認知有障礙吧!!!”
楚昭棠(溫柔微笑):“閉嘴呢親~”
白柳拍了拍牧四誠的肩膀,坐在了他旁邊,“睡吧。”
……
牧四誠猛得從過沉的睡眠中驚醒。
車廂的受損程度加深了不少,看起來像是經曆了一場又一場的惡戰,到處都有灌風進來的口子。
而其他人的表現也驗證了牧四誠這個猜想。
張傀和劉懷臉色青白一片地縮在角落裡,李狗和方可更是渾身血迹,狼狽不已,杜三鹦趴在凳子上吐着舌頭像狗一樣喘氣,頭發被汗水打濕後濕漉漉地貼在額頭上,像隻落水被人撈起來的鹦鹉,雙眼發直看起來累得不輕,楚昭棠難得沒有在活躍氣氛,坐在他一旁抱着腿雙眼發直。
白柳也好不到哪裡去,臉色白得像個死人靠在門上調整呼吸,手上拿着鞭子,汗水從濕透的襯衫上滴落,仰着頭正在給自己嘴裡塞藥。
看到牧四誠醒了,白柳緩慢地轉動了一下眼珠:“牧四誠,你醒了,安眠藥的效果不錯啊,剛剛二十多分鐘,恢複得怎麼樣?”
牧四誠揉着發脹的太陽穴撐着門站起來,他現在知道白柳對自己下藥都提不起發脾氣的心思了,牧四誠蹙眉看着白柳:“現在第幾個站了?碎鏡片收集了多少?你生命值還有多少?”
“剛過第八個站,還有兩個站就回古玩城了,碎鏡片集齊了300片。”白柳好似沒聽到一樣,掠過了最後一個問題,說,“我感覺你精神狀态恢複了,我和你交代一下第九個站你要做的事情,你等下要和我合作……”
牧四誠擡眸,眼神帶着幾分戾氣,他踩住白柳的鞭子,一字一頓地重複了自己的問題,打斷了白柳的話:“我在問你白柳,你現在的生命值還有多少?”
白柳嘴角有血溢出,被他舔去,他掀起眼皮:“知道這個,隻會動搖等下你和我合作的時候,你對我的信任感。”
“不知道我會動搖得更厲害。”牧四誠嗤笑一聲,”說吧,無論我對你是否信任,你不是一直都強行和我合作得不錯嗎?“
白柳沉默一會兒:“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