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傀抱住爆炸的鏡子。”白柳毫不猶豫地下了命令。
張傀神色一變,似乎沒想到白柳會選他,但他很快就鎮定了下來,厲聲反駁:“我死了,其他三個傀儡都會脫離掌控!白柳,你不能選我!”
白柳眯了眯眼和呼吸急促的張傀對視着,他的笑很淺,浮在面上:“但是我覺得,我不選你,你覺得你會趁我不備殺了我,畢竟我現在隻有七點生命值了,你對我威脅是最大的。。”
張傀微妙地一頓,然後又開了口:“白柳,我們也合作到了現在,我現在真的不想暗算你,我之前還拼了命地好好保護過你,對吧?”
他深深吸氣吐氣,張看緩緩舉起雙手做了一個投降的姿勢,竭力用一種很真誠的目光看着白柳,“我知道你還在懷疑我,我可以把我身上所有東西都給你,我現在隻想通關,而且我是實力排名兩百名左右的玩家,你已經控制住我了,殺死我不如留着我有用不是嗎?我對你是很有價值的。”
張傀喉頭滾動一下,他恭敬地彎曲身體,對白柳低下了頭,露出了後頸和後背,低啞地喊道:“白柳……主人,我發誓我不會殺你,你可以讓牧四誠用【法官的天平】來驗證我的話是否誠實,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可以相信道具吧?”
這是一個非常非常臣服的姿勢。
白柳笑起來,他也彎下身體,歪着頭去看張傀地下的臉上的表情,笑得饒有趣味:“張傀,這種姿态和語言上的心理暗示對我是沒有用的,我已經對你玩過了。”
他眼神懶散地一轉:“張傀你知道為什麼從頭到尾,我都沒有想和你談過合作,而是直接一上來就控制住了你?”
伏趴在地的張傀一怔,他聽到白柳意味不明地低笑了一聲。
白柳臉上的笑意不減,但眼神一瞬間卻冷靜得好死可以洞穿張傀,語氣卻在贊許:“因為你很像我,或者說這個世界上想要既得利益最大化的人思維都是相似的,我們都很貪婪,我一開始就想要從你身上得到最多的東西,就像你也想從我身上得到最多的東西一樣。”
“得到最多東西的方式無非就是了兩種,交易和搶奪,你不屑于和我交易,而你想要得到的東西在我身上,無論你僞裝得多想和我合作,但你想要得到這些東西的唯一途徑就是殺了我來搶奪,不是嗎?”
白柳似笑非笑:“所以我從一開始,就沒有考慮過和你合作,因為合作對于你和我這種人來說,約束力太淺了,是随時可以違背的,你看你不就中途違背了和我的合作嗎?我也靠這點最終掌控了你,我好不容易做到了控制這一步,你憑什麼覺得我會放過你?”
“而且用【法官的天平】來驗證你說的話是否誠實?”白柳啧笑一聲,他垂眸,“我糾正你話裡的一點錯誤。”
白柳嘴角微勾,他俯下身靠近愕然的張傀低語着:“【法官的天平】不是牧四誠的道具,這應該曾經是你的道具,被牧四誠偷走了對吧?你讓我相信一個被你玩夠摸透了的道具?我沒有那麼蠢的,主人。”
張傀和白柳對視得呼吸一窒,他下意識看向牧四誠,張傀以為是牧四誠告訴的白柳這件事,但很快張傀又回過神來——牧四誠是絕對不會把自己的贓物從什麼地方來告訴任何人才對!!這是牧四誠保護自己的職業習慣!!牧四誠不可能告訴白柳自己的道具是從他這裡來的!
但牧四誠也同樣震驚,他的确沒有告訴過白柳【法官的天平】是他偷的,牧四誠下意識問白柳:“你怎麼知道這道具是我從張傀那裡偷的?!”
“因為他之前不是已經用同樣的把戲玩弄過一次你了嗎?就劉懷。”白柳後仰身體依在牆面上,眼睑閉合,一隻手慵懶地靠在椅子上,“人隻有在自己熟悉的東西上才會有很強的信任感,一次又一次地去使用。”
“張傀在這種生死存亡的關頭不想着使用自己的道具,而是下意識地試圖讓我去相信你的道具,你兩之前還是敵對……你覺得這可能嗎?考慮到你的技能,我覺得這是最有可能的答案了。”
“好,接下來就是從你們三個人當中挑選一個去送炸彈了。”白柳轉動眼珠看向蜷縮在角落裡沒有說話的三個人,失血過多的疲倦讓他腦子暈眩了一下,他晃了一下又被牧四誠扶起。
白柳低着頭劇烈嗆咳着,牧四誠臉色有點奇怪地看向白柳,問:“你真要選張傀拿鏡子?你都控制他了,他對你應該還挺有價值的吧?你不留他一命。”
“價值是有的,但這不是因為你太廢了,守不住我,所以我隻能把他給弄死了。”白柳随口甩鍋,他用手背擦了一下自己的嘴,一片殷紅,應該是又吐血了。
但白柳甩甩手上的血珠,不甚在意地繼續說了下去:“我選張傀拿鏡子,是因為我落水之後我這個狗樣子很有可能控制失效,無法控制所有人,如果張傀起了反擊的心思,你對付不了,但其餘人牧四誠你和楚昭棠一定可以對付了,所以脫離控制也沒事。”
“下一個站我會控制他們快速搜集齊碎鏡片,我們拿了碎鏡片跑路就行,他們的移動速度沒有你快,我們這邊還有杜三鹦八十點的幸運值加持,足夠我們三個人通關了。”
牧四誠沉默了一會兒:“剩下三個人,你準備選誰去送炸彈?”
“怎麼?”白柳移動了一下眼神,“你有推薦人選?”
牧四誠頓了頓:“劉懷,我建議你選他。”
白柳略微有點驚訝地挑了一下眉:“理由?”
他感覺牧四誠不是為了私人恩怨意氣行事的這種人。
“不是出于私人恩怨建議你的,是因為劉懷有一個個人技能叫做【刺客閃現】,閃現距離足夠超過這個車廂長度。”牧四誠語氣複雜難辨,他微微避開了白柳的視線低聲說,“你隻有一點生命值了,如果他為了得到碎鏡片,張傀一死,他就能脫離傀儡絲的掌控閃現來刺殺你,我和楚昭棠體力都耗空了,現在正在緩慢回複中,使用的個人技能都隻能發揮很低等級的水平……對上劉懷這個技能,我們不一定能護得住你。”
劉懷頹然地軟了身體,他慘笑了兩下,在牧四誠開口那一刻,他就知道牧四誠一定會說這個。
“哦,這樣啊。”白柳撥弄了一下自己胸前的硬币,好似思考了兩秒之後,突兀開口了,“你說的有道理,但我之前和人交易過了。”
白柳波瀾不驚地擡眼開口:“所以我的選擇是讓李狗去送炸彈吧。”
李狗是真的要瘋了,他的四肢被傀儡絲勒出血了他還在不甘地擺動着,他用一種帶着血腥氣的暴虐眼神看着白柳,大喊大叫着:“白柳!!你他媽憑什麼選老子!你沒聽到牧四誠說的話嗎!劉懷才是可以殺你的那個!!你憑什麼讓我帶着炸彈去送死!!”
“我馬上就要出獄了!!!”李狗歇斯底裡地怒吼着,他眼睛裡爆出了血絲,脖子和額頭上粗壯的青筋因為憤怒快速勃動着,“你不能讓我死在這裡!!”
“白柳!求你了!!不要讓我去!白哥!我從頭到尾都老老實實的,按照你說的做的,沒有一點偷工減料,你讓劉懷去吧,他才是要害你的那個!真的不要選我!白哥,你放着劉懷這個有大威脅的不選,偏要選我,你和我開玩笑的對吧?!”
牧四誠也不贊同地看向白柳:“為什麼選李狗?他比劉懷的威脅性低多了,等下劉懷要是偷襲你,你很有可能會出事!”
李狗因為害怕而微微後退了一點距離,他嘴唇顫抖着,仰頭看向面上沒有任何情感波動的白柳,李狗控制不住地流下了眼淚:“白哥,為什麼一定要選我?!就算你不想選劉懷,你還可以選方可啊!!為什麼非得是我!為什麼非得選我去死!”
白柳很平靜地看着李狗:“你要問的話,直白一點來講,我選你去死隻是因為你倒黴罷了。”
“但如果你一定要在死前知道自己的死因,我也可以滿足你。”白柳表情甯和,眸光淡淡,他若有所思地蹲了下來,垂眸看着涕泗橫流似乎極為想不通為什麼自己會被選中的李狗。
白柳輕聲開口詢問他:“你還記得劉果果嗎?”
李狗聽到【劉果果】這個名字,渾身就像是過電一般打了個哆嗦,他猛得擡頭,愕然又震驚地看着白柳。
白柳的眼神和語調都是前所未有的平靜:“如果你一定要尋求一個邏輯上說的過去的理由,那可以說——因為你當初選中了劉果果,所以我現在選中了你,就是這麼簡單。”
“怎麼會……”李狗徹底癱軟了,他一個屁股墩坐在地上,雙手撐在地上,雙目失去焦距,失神又恍惚地看着白柳,喃喃自語着,“……怎麼會是是因為劉果果?她都死了啊。”
列車裡的廣播女聲響起:“即将到達下一站——水庫,請車上的乘客坐穩扶好,要上車的乘客排隊在車門外,先上後下——”
白柳目光一凝,掃過所有人:“要到站了,李狗背上炸彈,張傀過來拿鏡子,牧四誠守着我,其餘人全力清掃碎鏡片。”
“列車已到站,水庫,請各位乘客做好上下車準備——”
白柳沉聲:“開始!”
在所有乘客湧入列車内的那一刻,李狗雙手雙腳不受控制地被調動着跑出了車廂内,他背着一個巨大的黑色炸彈,眼淚一下就飙出來,他真的怕了,手和腳都顫抖着,到處都是燃燒掉落的紙片,在整個地鐵站裡飛舞着,時不時地飄過李狗的面頰,把他臉上的皮肉燒得幹裂爆開,但他卻因為處于控制之中,不僅不能掙紮,還要主動往火更大的地方去。
背着炸彈的李狗躲避開站台上那些走來走去的焦屍,但總有躲避不開的時候,烈焰無情地燒焦了他的面頰,讓他痛不欲生,又無法掙紮,他淚流滿面地尖利地大叫着:“白柳!!!我知道錯了!!我不敢了!我對不起劉果果!放過我吧!!”
他哭嚎着,哭得真情實感,面容模糊:“我不該對她做那種事情!我知道我錯了!!白柳求你讓我回去!!我不想死!放過我吧!求求你了!!”
“再來一次,我絕對什麼都不會對她做的!我發誓!!我如果做了我就千刀萬剮!!!”
……
【系統提示(對全體玩家):玩家李狗生命值清零,确認死亡,退出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