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曆克斯凄厲的慘叫聲漸漸弱去,帳篷裡陸陸續續走出渾身染血的士兵,他們甩甩手上的血漬離去。
白柳低頭看了一眼表,又等了十五分鐘,才走到蓋伊的帳篷外面。
唐二打神色複雜地等在外面:“我就不進去了,亞曆克斯現在精神狀況應該不太好。”
楚昭棠下意識繞動着手腕上剛摘下來的珠串手鍊:“那我也不進去了,在外面兒待會兒,”
白柳撩開幕簾走了進去。
守在門外的唐二打蹙眉聽牆角,亞曆克斯的情緒之激蕩到讓他懷疑白柳這家夥是不是真的有用所謂的更溫和的方式。
有人拍了拍楚昭棠的肩膀。
黑桃臉上沒有一絲情緒地站在她面前,他直勾勾地盯了那個帳篷一會兒,卻沒有進去,轉過頭問楚昭棠:“人是不可以愛上沒有靈魂的怪物的嗎?”
“不可以呢,”楚昭棠微笑着,“但如果是兩個怪物的話——”
“我不知道。”
這是帳篷裡傳來的白柳的聲音,
黑桃面無表情的臉上浮現出一種微弱的郁氣,他踹了一腳橫放在帳篷門口的槍,冷淡問道:“他為什麼不知道?”
唐二打滿頭問号地去撿槍:“你進去問白柳吧,我怎麼知道他為什麼不知道。”
黑桃哦了一聲之後,上前一步靠近了帳篷,神色凝肅地來回走了兩圈之後還是沒進去,退了一步蹲在了唐二打的旁邊,低着頭用手指在泥土上戳小坑,戳了整整齊齊的兩排,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唐二打看得一頭霧水:“你怎麼不進去?”
黑桃抱膝蹲在地上,腳一前一後地踩,身體也跟着一前一後地晃,就像是被朋友抛棄之後蹲在地上發呆的小孩子。
唐二打問他,黑桃也隻是淡淡嗯了一聲,說:“我也不知道。”
黑桃眼神直直地盯着地上的坑,一邊用力地戳一邊回答唐二打,語氣有點悶悶的:“……暫時不想見白柳,他連這個都不知道。”
唐二打順着黑桃的視線看過去,怔了一下,不由得好笑地歎了一口氣。
黑桃戳的坑洞歪歪扭扭地連成了兩個字——白柳。
“也不能說完全不知道。”屋内白柳的聲音很平淡,“隻是你很難分清你到底是在這個軀殼上懷念你曾經對他抱有的感情,還是這個軀殼主動地想要承擔你擁有的那部分感情。”
“有時候我會覺得他是神明憐憫我而留給我的紀念品。”
白柳靜了很久,又開口:“有時候,我又覺得他就是我愛的怪物。”
“他不是沒有靈魂,隻是靈魂藏在了軀殼的下面,我得等到靈魂重新出來見我的那一天。”
“所以我可以告訴你,相愛的兩個人或許可以被死亡分隔。”白柳的目光下落,落到亞曆克斯腳邊蓋伊的頭顱上,平靜悠遠,“但相愛的兩個怪物不會。”
等到次日清晨,為了避免屍體殘留造成腐敗感染,蓋伊的屍體就會被紅十字會的人收撿起來集中焚燒處理,所以天還沒亮,白柳就收拾好所有蓋伊的屍塊,在一旁靜待着還在掙紮要不要這麼做的亞曆克斯。
亞曆克斯靜默許久,然後他啞聲開口:“……我根本沒有那麼多藥劑和屍體來制造第三方軍隊。”
“這個你不用擔心。”白柳笑笑,他指了指腳下,“藥劑和屍體,我們所在的紅十字會不是一個現成的生産場地嗎?會有源源不斷的藥劑和屍體送到這裡來,供你使用。”
亞曆克斯低聲駁斥:“但紅十字會不會把屍體和藥劑給我一個普通士兵随便使用的,聽着白柳,我知道你想做什麼了,但這不可能,你也就是個普通人,紅十字會不是你的後花園,這裡把守很嚴,隻有内部人士才能拿到藥劑……”
“我認同你的觀點。”白柳指了指亞曆克斯身後,他意味深長地說道,“或許你可以轉身看看?”
穿着護士服的劉佳儀轉着鑰匙靠在帳篷旁邊,挑眉看向亞曆克斯:“屍體和藥劑的問題我剛剛都去解決了,藥劑倉庫的鑰匙和屍體的銷毀他們都交給我負責了,你們都可以随便使用。”
天色将明。
樹林中行走着許多姿态僵硬的人影,他們臉上縫合的線痕交錯,血肉斷面随着行動隐隐可見,口中發出奇異的嗚嗚聲,就像是一堆用真人屍體做成的提線木偶,生疏地扭動自己的肢體向前行進。
白柳一行人遠遠地墜在這群屍體的後面。
劉佳儀忍不住吐槽:“打到現在我才知道原來是個喪屍本。”
“但不是打喪屍。”唐二打補充,“我們是負責制造喪屍的清掃兵,等下開戰之後要大量撿屍體。”
“紅十字會的屍體還是太少了。”劉佳儀凝視着前面的屍體,“不知道能在這兩方陣營的挾持下撐多久。”
白柳倒是很沉穩:“不用擔心,隻要兩方的戰争不停止,我們的陣營就會一直壯大。”
“是的。”劉佳儀斜眼看向白柳,“你倒是挺會想,隻要對方有死人,我們這邊的喪屍軍團就會持續壯大,最後他們會為了避免我們繼續壯大而竭力避免雙方人員傷亡,從而達到戰争永遠停止的目的。”
白柳問:“你們還記得這個遊戲的時限是多久嗎?”
“七天。”唐二打答得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