咪咪着急地扯了扯天爵的褲腿,天爵這才松了力氣,放緩聲音道:“是我不好,我太着急了,我帶你回家。”
“我……我不回家,我要喝酒,要喝酒……嘿嘿,兄長也喝。”
金木二吒随後而至,金吒見炳靈額間神印,瞳孔猛地一縮。
三郎?
時隔數百年,離開泰山時那小家夥還是幼童模樣,他已記不清,隻是看到天化的第一眼,便覺似曾相識,總對他多些疼愛。
可若他是三郎……
金吒拳頭緊緊攥起,極力控制住自己顫抖的雙手,将炳靈死死握住酒壺的手扒了下來。
“阿懿,我是金吒哥哥。”
金吒忍下淚水,輕抱了抱炳靈。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烏木清香鑽入鼻尖,令金吒的牙齒都忍不住顫了起來。
“我早該認出你……”
“你是誰呀?我不認識你。”
炳靈醉意朦胧,天爵制住他不安的手,将他強行帶離。
“你放開我,我不要理你了!我要告訴爹爹!”
炳靈委屈極了,濕漉漉的眼睛含着水霧,如同林間的小鹿。天爵心中一疼,問道:“你想爹爹了嗎?”
炳靈委屈地點了點頭,天爵歎了口氣,為他裹好鬥篷,上前輕抱了抱他,輕聲道:“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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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的小路似乎格外安靜,天爵背上的少年卻很不安分。
“我不要回家,我要爹爹。我要告訴爹爹,你欺負我,你們都欺負我。”
“你醉了。”
“我才沒醉,我不要理你了!”
“爹爹希望你幸福。”
炳靈突然一僵,乖巧地趴在天爵背上。天爵感受到肩頭的濕潤,剛想開口勸慰,炳靈卻問道:“真的是我害死了爹爹和那些無辜的人嗎?”
天爵停下腳步,伸手拭去少年的淚水,道:“說什麼呢?别聽那些人胡說八道,爹爹最疼你了,你這麼想,爹爹會難過的。”
夜微涼,炳靈忍不住咳嗽幾聲。天爵安置好他,用溫水擦拭着那張神似父親的臉龐。
“我是不是……很像長兄?”
天爵一愣,随即捏了捏他的臉,笑道:“嗯,你像長兄,也像爹爹。”
“很漂亮。”
“那我會成為他嗎?”
天爵渾身一震,如鲠在喉,不知如何作答,面對那雙清澈的眼睛,他說不出謊話。
“不會了,以後,由我來保護你。”
武成王長子的責任太重,他這樣的人,不該被困囿于塵世功名。
以後,就由我來做哥哥吧。
“要不要睡一會兒?”
見炳靈似有困意,天爵便安撫他入睡,那小少年卻抓住他的手臂,扯了扯他的袖子:“你陪陪我嘛。”
酒醉的少年小臉紅撲撲的,更顯嬌憨,天爵不免心軟幾分,應道:“好,我陪你。”
“我要聽爹爹的故事。”
“好。”
直待安撫炳靈睡下,天爵才命人将藥熬好,喂他服下。
“是不是又怕苦不肯喝藥了?”
金吒探上炳靈脈象,無奈地搖了搖頭。天爵道:“他自小便怕苦,我不想逼迫他。”
金吒笑道:“你如此,可要将他慣壞了呢。”
“有這鬥嘴功夫,不如管好你妹妹。快及笄的人了,如此不知分寸。”
天爵沒好氣的嗆了金吒一句,金吒摸了摸鼻子,道:“這回可怪不得我妹妹,是這小家夥拉着我妹妹去喝酒的。”
天爵一噎,道:“香盡了,我去取香。”
燭火搖曳,映着少年如玉的面龐。少年眼尾血痣殷紅如血,如淚如泣。
風聲微動,金吒察覺到異樣的氣息,以金光護下炳靈,一劍擊出。
“母親?”
見武羅模樣,金吒驚詫不已,咪咪懶洋洋地睜開眼睛,見她模樣,又懶懶地趴了下去。
睡夢中的少年努了努嘴,抱緊了懷中的貓。
金吒眸中染上幾分戒色,隻覺今日的母親過于古怪,便開口問道:“母親為何在此?”
引魂鈴現于武羅掌心,咪咪猛地睜開眼睛,渾身的毛發都豎了起來。
“喵~喵!”
“母親,你瘋了!”
金吒大驚失色,忙将武羅攔下。貓兒尖銳的叫聲吵得炳靈無法安然入睡,難受地揉了揉腦袋。
“咪咪,你在幹什麼呀?吵到我了啦!”
武羅握住他的手腕,哀求道:“三郎,你幫幫我,我沒有辦法了,隻有你能救哪吒,隻有你能救他。你放心,隻要你救了哪吒,姑母就算散盡神魂也會護住你的魂魄。幫幫我,好嗎?”
“姑……母?”
見炳靈神情有所松動,武羅立刻搖動引魂鈴。神識剝離讓炳靈痛苦不堪,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母親,不行!三郎的魂魄太虛弱,若魂魄離體,必會魂飛魄散!”
金吒見炳靈氣息愈發微弱,打斷了武羅的法術,接住了少年倒下的身軀。
武羅急道:“哪吒的魂魄快要散了,他是靈珠轉世,容不下半分濁氣。三郎的魂魄被九天玄火淬煉過,未染濁氣。九天玄火乃生命之火,隻有他能救哪吒了!三郎尚有一線生機,但若天亮之前我還沒有回去,哪吒就會從這個世上永遠消失!”
“相信我,我一定能護住三郎的魂魄。”
若不能,就用她的命,來換三郎的命!
金吒望了一眼懷中的少年,眼中出現掙紮之色,過了良久,才擡頭問道:“母親……當真能護下三郎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