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向左0.5厘米!不,太多了!回到剛才的位置!”
程唯咬着舌頭,按照鄧寂的指示小心翼翼地調整投影儀的角度。汗水從他的額頭滑落,在鼻尖懸了一會兒,最後滴在倉庫的水泥地上。他們已經在這個悶熱的廢棄工廠裡工作了六個小時,隻為了調試那個該死的多光譜投影系統。
“好了嗎,工程師先生?”程唯強忍着沒有翻白眼。
鄧寂緊盯着筆記本電腦屏幕上的數據:“再精确一點。”
“去他的精确!”程唯終于爆發了,一把推開投影儀,“藝術不需要精确到毫米!觀衆不會拿着尺子來量角度!”
鄧寂擡起頭,鏡片後的眼睛眯了起來:“如果每個組件都不精确,整體效果會偏離設計值37.6%。”
“誰在乎什麼設計值?”程唯抓起一罐熒光顔料,猛地潑在一塊白闆上,“你看,這種随機感,這種生命力!你的機器能計算出來嗎?”
鮮紅的顔料在白闆上流淌,像一道流血的傷口。鄧寂突然僵住了,他的眼球快速顫動,右手猛地抓住工作台邊緣,指節發白。
“鄧寂?”程唯察覺到異常,向前一步。
“别過來!”鄧寂厲聲喝道,迅速轉身背對程唯,肩膀緊繃,“隻是……眼睛疲勞。把紅色顔料蓋上。”
程唯狐疑地擰上顔料罐蓋子,紅色被密封起來。鄧寂的呼吸漸漸平穩,他掏出一副墨鏡戴上,才轉回身來。
“我們繼續工作。”他的聲音恢複了平靜,仿佛剛才的異常從未發生。
程唯想追問,但鄧寂已經重新投入到調試中,背影如同一堵冰牆。他隻好暫時壓下疑惑,幫忙調整其他設備。
兩小時後,當鄧寂終于滿意地點點頭時,程唯已經累得癱在一堆軟墊上。這些墊子是鄧寂特意帶來的,按照顔色和硬度分類排列。
“測試一下。”鄧寂遞給程唯一個改裝過的手環。
程唯戴上手環,裝置立刻有了反應。頭頂的投影儀投下一束光,将他籠罩在一個不斷變幻的色彩球體中。随着他的心跳變化,顔色從平靜的藍色逐漸變成興奮的橙色。
“這……太神奇了。“程唯伸出手,色彩在他的皮膚上流動,如同活物。
“還差得遠。”鄧寂調整着參數,“情緒識别準确率隻有82.4%,色彩轉換延遲0.3秒,而且……”
“而且完美得不像人類的作品。”程唯打斷他,“知道嗎,鄧寂,有時候不完美才是藝術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