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又震動起來。這次是羅森濤:“哥們,決賽彩排後天開始!鄧寂快把自己逼瘋了,連續48小時沒睡,宋教授都來問你去哪了。”
程唯胸口發緊。他點開鄧寂發來的視頻,他們的作品《色彩頻率》已經升級為一個完整的沉浸式空間,觀衆走進去時,四周牆面會根據佩戴傳感器的情緒數據實時變化色彩和光影。視頻最後幾秒,畫面突然劇烈晃動,然後黑屏。程唯皺起眉頭,回撥給羅森濤。
“鄧寂怎麼了?視頻最後……”
“哦,那個啊。”羅森濤壓低聲音,“他昨天測試強光模式時又發作了,差點砸壞控制台。不過别擔心,校醫看了說隻是需要調整藥量。”
程唯握緊手機,指節發白。他眼前浮現鄧寂蜷縮在牆角發抖的樣子,那個總是冷靜自持的工程師在感官過載時脆弱得像個孩子。
“告訴他停下來休息,”程唯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我盡快趕回去。”
挂斷電話,程唯轉向母親:“媽,我需要回去兩天處理比賽的事。結束後馬上回來。”
母親撫摸他的臉頰:“去做你該做的事。這裡有我。”
程唯訂了當晚最後一班回首都的火車。在候車室的硬椅上,他給鄧寂發了簡訊:【明早到。别再做危險測試。】
已讀。但沒有回複。
清晨六點,程唯拖着疲憊的身體推開舊工廠的鐵門。倉庫中央,鄧寂蜷縮在一堆軟墊上睡着了,眼鏡歪在一邊,手裡還抓着平闆電腦。控制台上散落着幾個空咖啡杯和藥片包裝。
程唯輕手輕腳地走近。在晨光中,鄧寂的睡臉出奇地年輕無害,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嘴角微微放松,不再是平時緊繃的線條。程唯有種沖動想伸手拂開他額前的碎發,但最終隻是輕輕取走了平闆電腦。
屏幕上是一個未關閉的程序界面,鄧寂将他們作品的燈光參數調整到了安全範圍,并添加了自動保護機制。程唯翻看修改記錄,發現這些改動都是從淩晨三點開始的。這個傻瓜根本沒聽醫囑休息。
程唯開始整理散落的設計圖,突然在角落發現幾張被揉皺又展平的草圖,是他臨走前随手畫的燈光布局構想,當時鄧寂還說“不符合技術規範”。現在這些草圖上布滿了鄧寂工整的批注和計算公式,竟然将程唯天馬行空的想法轉化為了可行方案。
“你回來了。”
鄧寂的聲音讓程唯吓了一跳。工程師已經坐起身,眼鏡重新架在鼻梁上,恢複了那副冷靜自持的模樣,隻有眼下的青黑透露了他的疲憊。
“我爸情況穩定了。”程唯說,不知道為什麼覺得需要解釋,“我媽堅持我回來完成比賽。”
鄧寂點點頭,起身去拿咖啡壺:“看過了測試視頻?”
“看到了最後。”程唯直視鄧寂的眼睛,“也聽說你差點又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