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實驗室的邀請函在程唯手中顯得異常沉重。羊皮紙質感,燙金字體,處處彰顯着學術殿堂的尊貴氣息。他反複閱讀着上面的每一個單詞:“誠摯邀請程唯先生與鄧寂先生共同加入我們的藝術科技融合研究項目……”
“他們給了獨立實驗室和全額經費。”鄧寂站在窗邊,陽光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投下幾何形狀的光影,“開始日期可以協商。”
程唯擡頭,發現鄧寂沒有表現出任何興奮的情緒,仿佛這隻是一份普通的工作邀約,而不是大多數研究者夢寐以求的機會。
“這太完美了。“程唯努力讓聲音聽起來雀躍,“我們可以畢業就去,或者等你的麻省理工項目結束……”
鄧寂轉過身,鏡片後的眼睛難以讀透:“麻省理工重新評估了合作模式。條件變了。”
“變好了?”
“他們要求我放棄藝術合作。”鄧寂的聲音平靜得像在讨論天氣,“專注于純技術研究。”
程唯的手指無意識地在邀請函上留下一道折痕。瑞士實驗室的邀請突然顯得如此諷刺,當一所頂尖學府明确要求鄧寂放棄與自己的合作時,這份聯合邀請還有什麼意義?
“你……打算接受嗎?”程唯盡量保持語調平穩。
鄧寂走向工作台,開始整理那些永遠井然有序的工具:“數據顯示,麻省理工的研究資源對我的症狀研究更有幫助。”
這個回答像一把鈍刀插入程唯胸口。他早知道這一天會來,鄧寂的才華注定要把他帶到更廣闊的舞台。但當這個時刻真正來臨,程唯才發現自己遠沒有準備好。
“當然。”程唯強扯出一個笑容,“你的研究更重要。瑞士那邊我可以……”
“你可以一起來。”鄧寂突然打斷他,“波士頓有優秀的藝術學院。數據顯示……”
程唯擡頭,看到鄧寂罕見地沒有說完一句話。那個永遠依賴數據的工程師,此刻竟然語塞了。
“數據顯示什麼?”程唯輕聲問。
鄧寂的手指輕輕敲擊工作台,節奏比平時快了些:“跨城合作的效率下降37.2%,但……仍高于終止合作。”
程唯胸口湧起一股暖流。鄧寂在用他自己的方式說“我不想結束”。這個認知讓瑞士邀請函上的字迹在程唯眼中變得模糊起來。
“我們可以想辦法。”程唯站起身,不由自主地向鄧寂走去,“遠程協作,假期見面,或者……”
倉庫門突然被推開,程唯的母親站在門口,臉色蒼白得吓人。
“媽?”程唯驚訝地迎上去,“怎麼了?”
母親的目光在程唯和鄧寂之間快速掃過:“程唯,你爸爸又住院了。輕微中風,醫生說是上次的并發症。”
程唯的血液瞬間凝固。他抓起外套就要往外沖,卻被母親攔住。
“他有個條件。”母親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隻要你答應不再和……這位先生合作,他就接受最好的治療方案。否則……”
“否則什麼?”程唯的聲音陡然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