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在那之前,要先應付惠甯帝。
郁林下了一枚白子,歎息道:“女兒也沒想到出了這麼大的事。外祖父如此期待母親的降生,卻被人毀了個徹底,連帶着外祖母都香消玉殒。”
倘若不是期待,沈開泰不會提前準備襁褓。那襁褓的材質柔軟順滑,對平民來說是難得的好料子——郁林安排的戲碼裡并沒有襁褓這段,那是沈良翻找舊物後交給她的。相比于已有的舊物,造假被發現的可能性更高。
“是啊,誰能想到那喬瀚才,竟然是如此不堪的畜牲呢?”惠甯帝下了一枚黑子感歎道。
甭管甯賢皇後的生母是柳氏還是杜氏,都是被喬瀚才跟錢氏害死的,判他開棺戮屍,不冤。
“以後,沈家就是我的舅家了嗎?那沈良……”郁林捏着棋子皺起眉頭,表情充滿遲疑,既是對棋局也是對沈家,裝足了一無所知、無法接受的模樣。
惠甯帝安慰女兒:“惠安放心,沒人能越過你的地位。那沈良,你願意好好相處就處着,不願意不見他就行了。父皇會派人指點好他的。”
絕不會有任何不利于公主殿下的場景或者流言出現。
“陛下,出事了。”外頭有人來報,小侍衛的聲音很急,“羁押前承恩侯喬天磊的車隊被人襲擊了,那喬天磊當場斃命,護衛控制住兇手,發現他是……”說着看了郁林一眼,“是公主殿下的側夫、喬天磊的親生兒子喬輕語。”
這種大事即使是放到惠甯帝面前也是前所未有,他沉着臉色:“羁押的護衛是幹什麼吃的?大庭廣衆之下就被個人襲擊?還讓他得手了?”
“皇上恕罪!”
“那喬輕語的動機問出來了嗎?”惠甯帝是真的想不明白,喬天磊不是已經被判了死刑了嗎,怎麼還有人要襲擊殺他?冒着那麼大的風險跟罪名,就為了殺一個已經定下死期的人?
“問出來了。”彙報人将當時喬輕語的話轉述了一遍。
郁林臉色鐵青地站起來,聲音壓抑着沉重的怒火:“本宮記得,本宮下令禁止後院任何主子出府,那喬氏怎麼會跑到大街上去?”
“喬輕語供詞說他是偷跑出來的……”
“你們對他用刑了?”郁林聲音陡然拔高了一些,像是下意識的反應。又很快清醒過來,深吸口氣轉開眼去,一甩袖子,“也罷,他違逆本宮,犯下這樣的大罪,本宮是管不了他了。”
但她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傷心。
惠甯帝也是歎息,前陣子還傳惠安喜歡那小子呢。
“傳令下去,讓大理寺從快從嚴處置。”看着女兒,又加了一句,“許他留一個全屍。”
“是。”
這就基本避免了類似“五馬分屍”“淩遲處死”這樣的酷刑,也算是看在公主殿下的面子上了。
彙報人出去之後,郁林一個卸力,跌坐在椅子上。
惠安公主很心痛:“我都把他關在府裡了……”她的手搭在自己的小腹上,臉上的表情充滿了茫然無助,“父皇,你知道嗎,那陣子我特别開心,他躺在我的懷裡對我說,這輩子能遇上我,是他最大的幸運。”
“我也知道,他生在喬家不容易,喬夫人是個善妒的,一直折磨他們母子,吃的剩飯、住的馬棚,但他跟我說,他不後悔自己生在了喬家,不然就沒有機會遇到我,成為我的側夫……”
惠甯帝聽的心都要揪起來了,女兒年紀輕輕哪裡經曆過這樣的事情?這會兒還是愛意正濃的時候。那喬輕語是真的不懂事,想殺人就算了,為什麼要在眼皮子底下殺人?連辯駁、遮掩都找不到好的借口。
就不知道等人下獄之後再動手嗎?
郁林的表情還是很傷心,這位公主殿下出生到現在,除了親人去世之外,第一次遇到如此傷心的事情。
“我跟他說,我是父皇最寵愛的女兒,有我在,以後就沒人能欺負他,他可以肆意地當我寵着的人,像他的哥哥姐姐那樣自在,吃好吃的、穿好看的。哪怕出了喬家這樣的事情,我也跟他保證,隻要他還在公主府裡,我就能夠護住他……”
郁林的身子微微顫抖,顯然是被現實沖擊到了。
惠甯帝注意到她放在小腹上的手,想起前陣子她寵愛喬氏的傳聞,還有以前宮妃說自己懷孕時,情不自禁放到腹部的手,陡然冒出來一個念頭。
倘若……惠甯帝閉了閉眼睛,這件事情還有周旋的餘地。
“惠安,别怕,會好的。”
就當是他這個父親疼女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