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是你有危險了!”
朝陽斜照進理發店,三人的影子被拉長,譚笑笑踮起腳來,掐住了譚言的脖子晃了晃,力道卻輕得像在揉棉絮,“你還笑?不許笑!”
譚言張開雙臂,以示自己沒有回手的意思,口中求饒道:“别掐了,别掐了,我的頭腦快被搖成漿糊了,我是想說你短發的樣子很……很不一般。”
讓他說出“可愛”這兩個字,不如殺了他。
“你說是吧,老闆?”他轉頭向老闆求助。
老闆笑着擺了擺手,“你們兄妹倆的事,我可不摻和,但是我這手藝真是沒話說,姑娘,我帶你去隔壁照相館拍個照,就當給我的小店做個活招牌,今天理發的錢我就不收了,你看成不?”
譚言雙手在譚笑笑頭頂上合成十,“謝謝老闆救命之恩,妹子,你自己聽聽,我真沒騙你,是,真挺好看的。”
譚笑笑停止了搖晃,半信半疑地問:“真的?”
“假的,他能讓你做招牌?我在他這裡做了那麼多次頭發,也沒見他讓我給他做招牌。”譚言不滿地瞅了瞅老闆。
老闆摸着腦袋,嘿嘿傻笑,心想:你的審美太超前了,國際都跟不上,我的小店廟小,可容不下這尊大佛。
譚笑笑被說得心動了,同意了老闆的請求,她被帶到隔壁的照相館,好奇地站在店裡張望。
這裡的牆上挂滿了各式各樣的照片,有孩子純真的笑臉,老人慈祥的目光,年輕女孩靓麗的身影……一股特有的紙墨氣息充斥着整個房間,仿佛在訴說着一段段過往。
來譚家前,阿爸提議過全家一起拍張照留念一下,她心裡有氣,找出各種借口推脫,後來這事就真不了了之了。
來譚家後,老爺子也提議過拍張全家福,但不是這個人有事,就是那個人有事,總是湊不齊一家人,以至于到現在都沒能拍成一張照片。
他們總想着彌補譚笑笑,極盡所能地給她最好的,但他們同時也小看了農村與城市的差距,對他們來說司空見慣的事物,卻是同處一個時代的另一群人鮮少觸碰到的。
照相館的師傅是個老先生,花白的頭發用摩絲梳得整整齊齊,譚笑笑想起一個單詞——Gentleman,他像是書裡描寫的紳士一樣招呼着她,“小姑娘長得真俊,來,坐這兒。”
他指了指相機前的一個木質的高腳凳子,譚笑笑乖巧地坐下,雙手交疊在腿上。
“對喽,再側過來一點,哎對,擡頭,微笑,對對對,好,就這樣。”老先生的頭始終被蓋在一塊布下,聲音悶悶地傳了出來。
在他的引導下,譚笑笑露出一抹恰到好處的淺笑。
“總覺得缺點什麼。”他從那塊布裡探出頭來。
“等等,等一下,我找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照相館的老闆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手裡還舉着一個發卡。
那是四朵粉藍黃相間的絨花組成的發卡,其中最大的那朵宛如春日湖面上初綻的睡蓮,帶着露水和早春的香氣。
譚笑笑小小地驚歎了一下,洛姜喜歡收集各種古董飾品,絨花便是其中一種,像老闆這樣保存完好的絨花,價格可不便宜。
同樣驚訝的還有照相的師傅,“這可是個好東西啊,快給小姑娘戴上看看。”
老闆羞澀地笑了笑,幫譚笑笑戴上了這支他家裡傳下來的絨花,沒想到老物件戴着小姑娘的頭上反而襯托出她的俏皮可愛。他滿意地退到一旁。
“好了,保持住,嗯,很好。”
随着一道光閃過,譚笑笑最純真無邪的模樣定格在了鏡頭裡。
回校的路上,費大哥頻頻透過後視鏡觀察譚笑笑,到了校門口,他們快要下車的時候,他終于忍不住說道:“挺好看的。”
“謝謝。”譚笑笑笑彎了眼。
她心裡美了,笑容也變得多了起來,平時她不苟言笑,讓人覺得難以親近,今天她走在學校裡,竟然有人主動和她打招呼。
“完喽完喽,我們譚家的大寶貝要藏不住喽。”譚言看着男生羞澀地和自家妹子打招呼,吃味地說道。
因為拍照耽擱了時間,他們回到學校時,表演已經開始了。
譚笑笑帶着譚言一路小跑到候場的大教室,剛一走到門口,就看到梁雨柔愁眉苦臉地和人争執着什麼。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譚笑笑無視門口“閑人勿進”的牌子,擠到梁雨柔身邊。
梁雨柔仿佛見到救星一般,擡頭看向她,然後很快地,眼裡的驚和喜被無限放大,她不由張大了嘴,滿腦子裡找不出一句可以形容她看到譚笑笑時的心情的句子。
最後來了一句最樸實無華的——“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