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瀾對這個名字并不陌生。
不單單是在圈内好友的口耳交談中,更在曾經的大學生活中。
葉青瀾本科就讀于陵江大學新聞學院,她入學那年,便聽聞君和集團周家的公子與她同校,在經管學院。
他大她三歲,她剛剛邁過大學的門檻時,周别鶴已經面臨畢業。
即便如此,名聲依舊遠揚到了她們這屆新生裡。
葉青瀾無緣結識,也沒見過周别鶴,他是在她生活重心之外的人。那年夏天,她和朋友們揮灑着大學的第一個暑假時光,周别鶴已然離開校園,遠赴海外。
他人不在國内,八卦自然日朘月減。
直到三年前,周别鶴歸國接手君和,第一樁事便是對君和的董事會來了場大清洗。
手腕之淩厲,一夜之間占據各大财經報道的頭條。
對上位者私生活的好奇是人類本能。這之後,關于周别鶴的各路八卦便不胫而走。
光葉青瀾從朋友那裡聽到的,便已知他在華爾街有位關系匪淺的情婦,甚至傳聞還有私生子。
流言紛紛,不辨真假。
葉青瀾從未想過會和他有什麼交集。
現在,他居然要和她結婚。
這樣的人,居然會如此順應長輩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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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的夜晚,即便滿懷心事,葉青瀾依舊好眠。
葉秉山的茶莊是放松心情的好地方,人少清淨,與清風山谷為伴。她一覺睡到九點,被元伯的敲門聲吵醒。
“青瀾。”元伯隔着門喊她,“起床了,再不起床沒有早飯吃了。”
元伯照顧了爺爺多年,從小看着葉青瀾長大,對她就像對親孫女。她拿被子蒙頭:“元伯,我不吃了。”
“不吃也要起,客人快到了。”
元伯再三催促,葉青瀾不得不慢騰騰爬起來,冷水洗漱完,人一下子就清醒了。
她推開窗戶,茶莊後面是茶園,滿目如綢如織的濃郁綠色,正值清明時節,龍井綠茶的清香之氣回蕩在整座茶山間。
深吸一口,神清氣爽。
晨間尚有涼意,葉青瀾去餐廳吃早飯時順手裹了條羊絨披肩。
早餐是龍井湯圓,廚房特地給她做的,湯圓要現煮,葉青瀾坐在餐廳窗下等着,擡腕看了眼時間。
聽元伯說,周别鶴會在十點過來拜訪爺爺。
現在是九點四十,他還要和爺爺聊一會兒,時間足夠她吃完飯換身衣服再見客。
周總日理萬機,撥出空閑恐怕不容易。沒想到他願意到茶莊來,葉青瀾起初還以為他會像聶風一樣,挑一個工作附近的地方。
想到要見周别鶴,葉青瀾心底微微起了些波瀾。
活在傳言中的人物,她沒法違心地說對他不好奇。
張媽端上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龍井湯圓,并着碗筷放下,叮囑道:“咬的時候小心點,别燙着。”
“您還把我當小孩子呢,我都27了。”
張媽笑:“再大也是囡囡,慢點吃。”
葉青瀾愛吃湯圓,小時候有一回心急咬得太快,流心把嘴唇燙了個水泡,大半個月才消下去。
這事留下了陰影,徹底教會了她吃飯要細嚼慢咽。
她用勺子舀起一顆湯圓,細細吹氣。
眼簾低垂,米杏色披肩柔軟地搭着瘦削肩膀,脖頸修長,坐在框着山景的窗前,仿佛天鵝入畫。
餐廳外傳來腳步與交談聲。
葉青瀾險些又被燙到。
交談聲越來越近,一道是爺爺的,另一道是陌生男聲。不必過腦也能想到是誰。
周别鶴竟然早到。
葉青瀾咽下還沒完全晾涼的湯圓,又吞了口涼茶,起身向門外看去。
餐廳門是開着的,面前壘着四五級石階,爺爺被元伯扶着,身旁的男人拾階而上,緩步從容。
天氣微涼,他穿了件灰色西裝,襯衣紐扣齊整。因為個子太高,進門時稍偏了下頭,手掀開草珠門簾。
日影晃動,切出男人清晰利落的下颌線,以及唇畔浮着的溫和笑意。
葉青瀾腦海中莫名浮現出一句“門外不知春雪霁,半峰殘月一溪冰。”
這位周總,當真沒辜負名字裡的鶴字。
葉秉山手握成拳低低咳嗽了一聲,和顔悅色道:“青瀾,我要去吃藥,替我招待一下客人。”
雖然是心知肚明的粉飾,但葉青瀾知道,爺爺也是真的要去吃藥。
葉秉山這些年身體越來越不好,去年動過手術後,免疫力低下,見風就咳。
葉青瀾點頭,視線移向那雙英俊深邃的眼睛:“周總。”
周别鶴看着她,嗓音低沉清潤,如劇院中的管弦樂聲:“你好,青瀾。”
葉青瀾搭在椅背上的手緊了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