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周别鶴的承諾,當晚,葉青瀾終于略微卸下心理負擔地睡去。
她雖然不抗拒他,但此時此刻還做不到坦然親近。
次日醒來時,身旁已經沒了熱氣。
葉青瀾起床收拾了下,吃過章姐準備的早餐,先去4S店提車,然後去公司上班。
周一的早晨,大家都一副如喪考妣的苦命樣。
葉青瀾拍了拍手:“十分鐘之後會議室開會。這周在思的TVC要剪出來,《風雨》的策劃案也要做出來,大家做好準備,我們要加班。”
幾人揉了揉頭發,打起精神:“Yes sir!”
葉青瀾做廣告這一行,加班加點是常有的事,尤其自立門戶之後,更是很難純粹地分清工作時間和休息時間。
她忙了一天,臨近晚飯時想起給章姐發信息,告訴她不用準備自己的晚飯。
章姐:[您幾點回來,要提前給您準備夜宵嗎?]
葉青瀾:[不用。]
她很難确定自己忙起來幾點才能下班。
發完信息,葉青瀾跟同事們一起吃了前台訂的工作餐,吃完,她去江書巒辦公室聊工作。
江書巒有意擴大締聽的規模,最近在招人,從紛飛的簡曆中篩出了十來張,讓葉青瀾過目。
葉青瀾接過來,低頭翻看。
江書巒偶然一瞥,冷不丁出聲:“你這戒指?”
左手無名指的特殊意味太強,讓人想不注意都難,葉青瀾幹脆承認:“結婚戒指。”
江書巒意外一揚眉:“就是你上次問我的那個?”
她點頭。
“恭喜——什麼時候辦婚禮?”
“暫時不辦。”
“那我也不封紅包了,等你婚禮的時候再說。”
葉青瀾忍不住從一堆眼花缭亂的簡曆中擡頭吐槽:“摳死你得了,你放心,如果辦婚禮,我第一個送請柬的人就是你。”
江書巒吹茶:“底下這麼多人要吃飯,不摳不行啊,你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
“那您這個當家的能不能把咖啡機換了,三天兩頭地壞,今天上午又壞了。”
“又壞了嗎,明天讓小楊找人修一下。”
葉青瀾抽了抽嘴角,分出幾張簡曆:“這幾個人我想面試一下,跟他們約個時間。”
“好。”
江書巒應着,辦公室的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敲響,他說了聲進來,開門的人正是前台兼職管後勤的小楊。
“葉總監。”小楊是來找葉青瀾的,她個高腿長,卻長着一張娃娃臉,笑起來稚氣讨喜,“門口有人給您送東西,挺多的,要您過去簽收一下。”
“什麼東西。”葉青瀾起身。
“您去看看。”
葉青瀾到了前台,那裡擺着十幾個手提袋,裡面裝滿了高端精緻的果切,送東西的人穿着印有英文字母的黑色圍裙,明顯是果切店的員工。
“葉女士。”員工笑容客氣地跟她确認,“您的果禮已經送到了,請在這裡簽收一下。”
葉青瀾有些疑惑地在單子上簽字,腦海裡想到一個人:“預定的人是誰,姓蔣嗎?”
“不是。”員工手指指了個方向,“這裡有預訂人的聯系方式,是一位姓程的先生。”
程先生?
葉青瀾依然沒想起來她的朋友圈中有誰姓程。
再次向果切店的人确認是給自己的之後,她壓下疑惑,讓小楊給加班的同事們分了。
小楊對這些東西十分熟悉,抱起果切順口說:“青姐,這家店蠻貴的呢,之前三八節下午茶的時候我想訂過,被江總否了。”
葉青瀾挑了盒自己愛吃的猕猴桃藍莓雙拼回辦公室打開,握着鼠标浏覽工作的時候陳素發來信息。
她回完,順手滑了下微信列表界面,目光定格在周别鶴的對話框上。
二人沒有新交流,最後的聊天記錄停留在搬家那天。
嘴裡汁水清甜的藍莓被咬開,她腦海中忽然浮現一個姓程的人。
葉青瀾放下銀叉,先給章姐發信息:[章姐,周别鶴回家了嗎?]
章姐做管家的素養極高,秒回信息:[周先生半小時前回來過,換了衣服又出門了。]
葉青瀾:[他有問我嗎?]
章姐:[問了,我說您要加班。]
葉青瀾輕輕捏了下圓滾滾的小藍莓,打開跟周别鶴的聊天框,直覺他可能不太想聽她的道謝,于是改拍了張照片發過去:[是程秘書買的嗎?]
周别鶴的信息回得并不快,半小時後,他撥了個電話過來。
葉青瀾專注于電腦屏幕,順手右滑接聽:“你好?”
“青瀾。”
耳邊傳來低醇男聲,她這才攏回些注意力:“周别鶴?”
男人那頭的環境不算特别嘈雜,但也聽得出交談的人聲,葉青瀾看了眼時間:“你在應酬嗎?”
“嗯。”周别鶴的聲音聽不出是否喝了酒,依舊從容平穩,“藍莓好吃嗎,今晚要加班到幾點,讓柏叔去接你。”
“好吃……麻煩程秘書了。”她說,“我應該十一點,不太确定,不用讓柏師傅跑一趟了。”
周别鶴沉吟不語。
葉青瀾不由得補充道:“真的不晚的,我以前淩晨也自己開車回家,你不了解陵江的治安有多好嗎?”
她說的是實話,尤其是她工作生活的溪甯區,處處裝滿了攝像探頭。
話說到這份上,周别鶴笑了一下:“好,那你記得把車牌号發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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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葉青瀾忙到了淩晨。
締聽有過了十二點第二天上午不用打卡的規矩,晝夜颠倒的作息持續了一周,周五下午,葉青瀾帶着人剪完了初稿,發給品牌方審核。
接下來,就是等那邊的修改意見。
夜幕初上時,周别鶴從會議室出來。
他開了一天的會,想見他的人自然也心焦地等了一天。程奉遞上手機,簡明扼要地講了自己代接的幾個電話。
“有太太的電話嗎?”
程奉反應了一秒:“沒有。”
他緊接着跟上去,低聲道:“小項總過來了,在辦公室裡等您兩個鐘頭了。”
“他倒是來得挺及時。”
項家是周别鶴姥姥那邊的親戚,早些年開始跟着他爺爺做事,項家老爺子項康也是君和元老之一,在董事會裡分量不輕。
今天來的是他兒子項晖,論輩分周别鶴還要喊一句表叔。
聽見腳步聲,已經等得心浮氣躁的項晖連忙起身換上一副笑臉:“阿鶴。”
周别鶴解開西服紐扣,請他坐下,示意程奉去泡茶。
他不笑也不主動開口,慢慢刮着茶面浮沫,雀舌在水中靜靜浮沉。
項晖開口先寒暄:“阿鶴,聽說你結婚了,怎麼不辦個家宴,讓我們都見見?”
周别鶴啜了一口茶:“忙,有機會自然能見到。”
“你這婚結得也太突然了,依依在家哭了好幾天。”
“她哭什麼,我是結婚,又不是辦喪事。”
項晖被噎住。
他會這麼說,自然是因為他女兒項依喜歡周别鶴是人盡皆知的事。他們和周家名義上是親戚,實際上八竿子都打不着血緣,所以不是沒想過把項依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