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艾維擡起自己沒被束縛住的一側手,輕柔地撥開萊斯塔被汗粘在臉頰上的發絲。
他的狀态是放松的,理所當然的。含糊的鼻音含着親昵,半擡着眼睛定定注視着萊斯塔,仿佛心情很好。
“還想要信息素嗎?”他虛虛點了一下萊斯塔皮膚上某塊裸露出來的蟲紋。
在他們最親密的時候,那塊蟲紋似乎也承接過來自雄蟲的撫摸和親吻。
艾維見過它流動着能量,幾乎要從皮膚裡燃燒出來的樣子,現在也見過它安靜蟄伏着的樣子了。
也許萊斯塔隻是有些不好意思提,艾維也不介意主動對萊斯塔提起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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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斯塔被他這麼一問,簡直要沒辦法繼續此前已經下過的決心。
這種親昵的态度,是應當出現在第一次見面的陌生雄蟲身上的嗎?
“不是這個。”他深吸一口氣。
雄蟲往往并不怎麼對雌蟲這樣和顔悅色,但萊斯塔一時也想不出眼前的雄蟲能從自己身上得到什麼,于是隻能把艾維當成那種習慣于玩弄雌蟲感情的冷漠雄蟲。
這樣的雄蟲似乎很罕見,但在高級雌蟲們的交際圈中也并非完全沒有。
雄蟲一旦收斂起那種高高在上的樣子,在雌蟲祈求信息素的時候或多或少給他們稍許滿足,再在日常生活中偶爾放任一些肢體接觸,就足夠讓雌蟲們放棄理智沉浸進去。
萊斯塔身為旁觀者的時候當然覺得這很荒謬。隻是态度上的軟化就能讓雌蟲放棄自己堅持的準則,投入一場注定沒有什麼好結果的婚姻。
但他被艾維這樣對待的時候,居然也忍不住想要放棄那些原本的擇偶标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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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說的是——請您就當今天的事情,沒有發生過吧。好嗎?”
他不由自主地把語氣放輕了,沒有自己起初想象中的那麼強硬,于是也顯得沒什麼氣勢。
“什麼?”艾維抿了一下嘴唇。“你之前還說……是緊急避險。”
他觑着萊斯塔皺眉頭,還沖他笑了一下,大概是個很輕松的意思。“放心,我不會跟你計較的,也不會索賠。你現在狀态恢複了嗎?”
“我的意思是。我們今天在雄蟲專用艙室做的事情……請您不要洩露出去。我隻是使用了合成信息素,而您什麼都不知道,也并沒有給我施與過您的信息素。能聽懂嗎?”
萊斯塔說通用語的時候神情嚴肅,钴藍色的眼睛仿佛沒什麼感情,艾維不由得想起這雙眼睛含着水光的樣子。
“好的。”艾維看着他。“我不明白……你覺得我會把這件事告訴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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艙室頂部的光帶亮度調暗了,但直視這樣的冷光仍然會導緻雙眼幹澀。
艾維身上還穿着輕薄的睡衣,甚至還保持着半躺着的姿勢。這原本不是一個商量什麼嚴肅事件的狀态。
但萊斯塔的穿着又足夠正式。
身為艦長他已經換了新的一套制服,貼身的剪裁勾勒出他的身形。此前被他們撕壞的那套碎片已經被收拾幹淨,他仍然保持了一副禁欲冷淡的神情。
這似乎也可以理解。畢竟發情期的時候雌蟲往往被生理反應控制,現在擺脫了發情期,自然就恢複了理智。
艾維隻是不太明白,為什麼萊斯塔這麼快就要擺出這樣一個劃清界限的狀态。
他提起此前萊斯塔的說法隻是為了開個玩笑。畢竟萊斯塔在那種特殊情況下,講話不太講究也可以理解。他當然不至于借此去追究萊斯塔什麼。
但萊斯塔似乎有什麼很重要的原因,這導緻他必須這樣嚴肅地提起這件事,還要強調必須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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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弱的雄蟲信息素似乎逸散開來。萊斯塔幾乎又要被艾維的情緒影響。
實際上他們才做過了那麼親密的事情,萊斯塔得到了大量艾維的信息素,對這種氣息正是熟悉的時候。
據說足夠親密的交融之後,雌蟲能借由微量的信息素感知到雄蟲的情緒乃至想法,而通過精神力交融的話,甚至連感官都能部分同步。
萊斯塔簡直要慶幸,自己雖然進入發情期多少有些意亂情迷,但到底沒做到那麼多的地步。
但他現在也仍然能感覺到,艾維有輕微的困惑,而且因為長時間星際航行又開始犯困了。
“誰都不能說。”萊斯塔豎起一根手指,輕輕按在自己的唇上。“因為,我剛剛接到消息,我需要迎接一場婚姻。”
他看到艾維神情似乎有些古怪,并不是他預料之中的恍然大悟,反而像是有什麼仍然無法理解的事情困擾着他。
但他也不太想對艾維解釋這一切。畢竟如果解釋得太多,好像顯得他隻是“緊急避險”一回就開始想以身相許,實在太不穩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