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想問什麼。”荊霧望着他,語氣鄭重:“有件事,我會和你說,但希望你先不要告訴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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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鍋店的洗手間在走廊盡頭,洗完臉後,談令勉強清醒過來。
他擦幹手,剛要轉身回包廂,手機卻來了電話。
走廊往下走是種滿了花的露台,暖黃的燈串藏進花架,談令坐在秋千上,仰頭看着天邊那輪圓月,“哥?下班了嗎?”
“剛下班。”褚宴溫和的聲音傳來:“已經吃過飯了?”
談令打了個哈欠,半阖着眼,在輕柔的晚風裡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褚宴似乎隻是打電話來和他讨論每天吃什麼。
聊天到結尾,談令已經昏昏欲睡,他才忽然問了句:“你和荊霧,真的隻是朋友?”
談令睜開眼,兩隻腳在地上輕輕一蹬,額發随着動作随意擺動,和他此刻的心跳一樣雜亂。
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是發現什麼了嗎?
褚宴還在耐心等他的答案。
或許是因為足夠親近,又或許是褚宴總是以解決問題的姿态出現,面對對方的詢問,談令沒忍住,第一次袒露了内心深處的想法。
他睫毛扇動幾下,猶豫着說:“暫時是吧。”
這個“暫時”會持續多久,什麼時候戳破那層約等于無的阻隔,他和荊霧的關系如何變化,談令自己也不清楚。
聽筒裡的聲音徹底消失了。
褚宴久久沒有回應,談令掃了眼還在通話中的手機屏幕,心裡有些忐忑,“哥?”
“我還在。”褚宴說,聲線無故啞了些:“你和他在一起生活,覺得開心嗎?”
背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談令回頭看去,荊霧踩着月光朝他一步步走近。
暖黃色的壁燈投下熒熒光線,他舉着手機,眼睛落在荊霧身上,“開心,很開心。”
褚宴似是笑了聲:“那就好。”
那就好。
電話挂斷,談令彎着眼睛伸出手,被荊霧半牽半抱着帶進懷裡。
“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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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裡,褚宴挂斷電話,換了衣服準備回家。
電梯裡還有另外兩位醫生,正激動地說着什麼,看到有人進來也沒停止。
褚宴在旁邊站穩,斜後方的對話清晰地往他耳朵裡鑽。
“我就說竹馬比不過天降。”
“憑什麼?明明是我和她一起長大的!”
“别嚷嚷行不行。一起長大的都和家人差不多了,她隻把你當哥哥。”
“家人才更應該在一起啊!”
“我的天,你都快三十歲啦,前三十年怎麼不表白?人家拉着男朋友來跟你見面,你又恍然大悟痛徹心扉了?又明白自己的心思了?”
“那我怎麼辦?我就是才明白啊,我就是蠢啊。”
“……服了,跟你這個蠢人說不清。作為朋友,我奉勸你一句,别打擾,也别當小三。”
“……真的不可以嗎?”
“不行!”
“……”
褚宴擡頭看着跳躍的數字,捏着手機的手指緊攥。
怎麼還不到一樓?
今天是什麼倒黴日嗎?怎麼坐個電梯還有人拿刀往他心裡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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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瑜已經出院,這邊的事告一段落。
林田這時打電話來,說雞舍裡的雞被黃鼠狼咬死了幾十隻,全都被吸幹了血。
談令對着監控記錄看了半天,才從棚頂處的縫隙裡找到了一道黃色的影子。長條形的動物嗖地落進籠子裡,經過幾個小時的奮戰後,再次順着牆面爬到棚頂潛逃。
按向青的說法,黃鼠狼不能捉隻能防,他隻好先委托尚嵘修補棚頂,加固籠子,剩下的之後再說。
荊霧在幫談令捏小腿,提出可以讓小白狐去巡邏,反正它夜裡不用睡覺。
談令聞言奇怪地瞥過去,踢開那隻已經摸到他膝彎,卻仍有上移趨勢的手,意味深長地說:“别那麼壞,對自己好點。”
荊霧占便宜的動作停住,不明所以,這是什麼意思,他對自己還不夠好嗎?
談令說完就不管了,抱着手機看機票,計劃過兩天返回霧津山。
不是隻因為林田的那通電話,還有荊霧的原因。
想到這事他就頭暈。
雖然兩人去醫院看望聞瑜回來之後,談令就叫了家政打掃客房,也換了新的被褥,但每晚睡前,荊霧還是會趁他去洗澡的功夫,厚着臉皮爬到他床上裝睡。
于是洗完澡後,談令隻能看着床上出現的超大鼓包歎氣。
喊也喊不醒,踢也踢不動。
兩人像在拍特工片,關燈後半小時左右,談令就會抱着抱枕放緩呼吸,裝作已睡熟。荊霧先是試探着喊他兩聲,沒得到回應,便像那晚一樣開始行動。
掀被子,脫睡衣,轉移到自己的被窩,之後就是漫長的摸蹭折騰。
睡着了都會被弄醒。
他快要受不了了。
越想越氣,談令一腳把動手動腳的人踹開,氣洶洶:“我要吃荔枝,一整盤,切成一毫米以下的薄片,不切完今晚就别睡覺了。”
明擺着要為難人。
荊霧看了看窗外的落日,又去冰箱翻找片刻,悶聲往玄關走。
談令用抱枕砸他,“想去哪?”
荊霧轉身撿起抱枕,低眉垂眼,高大的身軀搖搖欲倒,一副被欺負的老實人模樣,“去買荔枝。”
談令翻身埋在沙發裡,捏起拳頭狠狠地錘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