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方衡睡醒的時候,發現自己身上穿着一件寬松柔軟的睡衣,估計是魔尊趁他睡着的時候幫他換上的。
難怪昨夜睡得特别香,他沒帶任何換洗衣物,前幾天一直穿着白天的正裝入睡,終究睡得不太舒服。
他猛地想起了什麼,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在确認魔尊沒有趁他睡着偷偷做壞事之後,他不由得有些佩服這小子的忍耐力。
魔尊本人尚且有如此耐心,他作為一名潛入敵方大本營的卧底,又為何總是逃避現實呢?
他終究還是沒能想明白,自己為何會和魔尊的夢中情人“長得幾乎一模一樣”。難道兩百年前,他真的來過隐龍淵?
他仔細搜尋自己的記憶,卻是一無所獲。
——難道是魔尊故意诓騙他,胡謅了個理由,擾亂他的思路,等他露出馬腳?
若是如此,他就更要小心謹慎,不要再像昨夜那樣,情急之下顧此失彼,破綻百出。
方衡調整好狀态,從床上爬起來,正要更衣,就發現自己原本的衣服不見了,換成了一套繡着蓮花圖騰的純白錦衣。青綠色外衫宛如蓮葉,讓他看了就心生好感。
他伸手摸了摸面料,應是極好的天蠶絲。
天蠶絲何其珍貴,水火不侵,刀槍不入,對修為全失之人來說最為合适。
魔尊待他真是大方,比仙帝大方多了。
方衡穿好衣服,準備出門走走散心,卻發現魔尊坐在客廳的書桌旁,正在認真擦拭佩劍。
方衡心下一凜。
魔尊既然聽到了他昨天和魔修們在鏡瓊樓中的讨論内容,那麼這個男人肯定明白他對這把魔劍的好奇與忌憚。
“昨晚睡得如何?”魔尊似乎在專門等他起床。
看着魔尊氣定神閑的模樣,方衡突然想到築基期的修行者即可辟谷,犯不着睡覺,魔尊昨晚隻是單純抱着他而已,根本沒有睡着。
想象了一下畫面,方衡有些尴尬。
“有尊上悉心照顧,自然睡得特别香。”方衡有些局促地走到魔尊面前,坐在男人身側。
錦衣纨褲,裁剪得恰到好處,将美人的曼妙身姿勾勒得淋漓盡緻,勾得人挪不開視線。
“衣服很合身。”魔尊絲毫不避諱展露自己欣賞的目光。
方衡摸不準魔尊究竟意欲何為,隻得輕輕“嗯”了一聲。
“多謝尊上賜衣。”
方衡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件衣服确實太合身了,這不正常。用天蠶絲制衣需要很久的工期,沒有人會無緣無故花如此大的代價做一件自己穿不了的衣服。
或許,這是魔尊為那位死去的道侶制作的。他穿着合身,隻是單純因為他和魔尊的道侶“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難道魔尊沒有故意诓騙他,他真的和那人長得很像?
他不敢細想,隻得垂着頭,極力表現出溫馴的模樣。
“客房還是太遠了,為避免不三不四的人去客房打擾你,你以後就住在本座的房間吧。”
堂堂魔尊難道是在吃尋歡派掌門的醋?
方衡覺得有些好笑,舌頭頓時就活絡了。
“其實我也挺不三不四的,和不三不四的人沆瀣一氣,才是臭味相投。”
魔尊拉下臉來。
“你不是想讨好本座嗎,為何處處躲着本座?”
“那當然是因為我不三不四,卑鄙無恥,難登大雅之堂。”
魔尊不屑于和他計較。
他已經有經驗了,當方衡擺明了要和他唱反調時候,他是半句有用的話都撬不出來的。
既然如此,不如換個話題。
“你對本座的劍很感興趣?”
——來了!
方衡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問道:“敢問尊上,這把劍叫什麼名字?”
“無名。本座出生的時候,它随本座一同誕生。”
“令堂生您的時候還能生把劍出來?”
方衡想象了一下女子分娩的畫面,……想象不出來。
魔尊看他那副吃壞了肚子般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龍是卵生。龍卵放在隐龍淵的輪回司,由輪回司令嚴加看管。”
方衡舒了口氣,還好,一劍一嬰兒破殼而出的畫面還是可以想象的。
不知為何,方衡看着眼前的無名之劍,莫名感到一絲親近之意。
“我可以摸摸它嗎?”
魔尊從腰間取下佩劍,放到方衡手上,讓他像摸小動物一樣輕輕摸了摸。
指尖的觸感又硬又涼,普普通通,并沒有想象中的邪性。
方衡原以為魔劍會張牙舞爪地散發魔氣,然而這把無名之劍非常普通,和别的劍沒有什麼區别,除了劍身像是為了适配魔尊的體型一樣,遠比别的劍長得多。
就是這麼一把普普通通的劍,在兩百年前攔下衆魔的侵襲,保護尚在襁褓之中的龍族幼子,以一敵萬,所向無敵。
魔劍劍靈本該是大兇大惡之物,然而方衡非但感受不到劍靈的怨氣,反而觸摸到了一股腼腆而又溫柔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