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料之中的血光之災并沒有出現。
軟鞭卷起金人俑的刀,将之連刀帶人甩至上空,一手鞭法當真是爐火純青,堪稱以柔克剛的典範。
黃衣少女握着軟鞭,冷冷地注視着眼前的強敵。
孫薏茹?
方衡了然,是那位在山莊中對他施以援手的少女。
金人俑的利刃劈向軟鞭襲來的方向,然而少女早已借着收力之勢輕輕躍至一旁,讓那柄渴血的屠刀砍了個空。
顯然,她的武器與招式完完全全是針對金人俑而生的。恐怕她在過往的年歲中,一直在研究與金人俑的對局之法。
既然金人俑吞噬兵刃,她就用無刃之兵;既然金人俑隻見活物,她就鑽研移形換影之步法。她的修為或許不高,力氣也不算大,但她的勇氣與智慧絕對是上流水準。
可惜,僅憑她一人之力,不足以擊退數量龐大的金人俑。山莊衆人似是被她的勇氣所鼓舞,加入戰局,背水一戰。
哭聲,喊聲,咒罵聲,聲聲泣血。
空氣中逐漸染上了鐵鏽的味道。
金人俑不會流血,流血的隻能是活人。
方衡感到自己被三少輕輕放在了地上,他擡頭看向對方,目送這位纨绔加入戰局。他原以為這人不過是個隻會虐待俘虜的花花公子,卻沒想到生死存亡之際,花花公子也還能有點男人骨氣。
如果可以,他也想出手相助,可惜如今的他心有餘而力不足。他能做的,不過是在金人俑退去之後,幫衆人療傷。
入夜時分,兩敗俱傷。
破碎的青銅人俑散落一地,似乎一時半會無法恢複原樣。受傷的人躺在血泊之中,方衡忍着劇痛,為傷者挨個包紮傷口。
沒有死者已經是最大的幸運。
方衡有些慶幸,臨行前三少給他找了個“神醫”,那老頭給他開了很多傷藥,他正好可以把藥勻一勻,分給受傷的衆人。
“你也懂醫術?”三少頂着一張挂彩的臉,彎下腰來,湊到方衡身邊。
“略知一二。”他快疼死了,真沒力氣和這人說話。
可是當他看着對方臉上深可見骨的傷口時,又不免微微愣了愣。
一個四處沾花惹草的纨绔子弟破了相,以後恐怕讨不到俊男靓女的芳心了。
“太好了,你給我治治,我也受傷了。”三少把臉湊過去,仿佛在期待方衡能親他一口。
“去去去,三哥,你走遠點,别打擾大夫。”孫薏茹用右手捂着受傷的左臂,輕輕踹了三少一腳,把人趕走,向方衡連聲道謝。
“你本就身受重傷,還來幫忙照顧傷者,此等恩情,藏鋒山莊無以為報。”
“他是你哥?”方衡用餘光瞥了一眼三少的背影。
“堂哥。”孫薏茹點了點頭,“我剛剛和莊主商量了一下,我們現在即刻改道向東,投奔磐陽王。”
“磐陽王?”
“磐陽王是前朝皇帝的表兄,據說出生時天降祥瑞,神龍現世。有人呼籲磐陽王登基,磐陽王卻主動避嫌,搬去了很遠的東邊沿海地區。”
“傳言磐陽王頗有仙緣,曾有人見到磐陽王制服巨魔,将其關押入獄。”
“這世間若還有誰能抵禦金人俑的攻勢,恐怕隻有磐陽王了。我們的确不能讓藏鋒山莊這些年來積攢的兵器被金人俑搶走,一旦世間所有武器都歸暴君所有,我們還有什麼反抗的資格?”
“磐陽王是我們最後的希望,不到萬不得已,我們也不想打擾他。”
聽孫薏茹的描述,這位天生自帶異象的王爺大概就是厭殊了。
既然如此,厭殊怎麼還沒主動來找他?
如果厭殊也是靈魂入場,帶着龍族修為來到這個世界,那麼厭殊要來找他的話,不過轉瞬之間就能到。
厭殊為什麼沒來?
而且“出生時天降祥瑞、神龍現世”……聽起來像是厭殊已經在這個世界呆了很多年,比他來得早很多,難道是在跨越時空的時候撥亂了時間線?還是說,這個世界的時間流逝速度和他原本所在的世界不太一樣?
方衡懶得繼續去想,反正他很快就能見到這位傳說中的王爺。
“磐陽王制服巨魔又是怎麼一回事?”
“據說那位破土而出的時候,除了金人俑,還帶出了一個非常奇怪的東西……”孫薏茹抿了抿唇,皺起眉頭,似是不知道該如何描述那個怪物。
“總之,那玩意兒看起來像一個巨大的肉球,也不是肉,是青銅,哎,這麼說也不對,那也不是青銅,更像是活着的肉……你哪天見着了,就知道了。”
方衡一點也不想見到這麼惡心的東西。
“所以,我們現在已經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不得不去打擾磐陽王?”
“對。”孫薏茹歎了口氣,眉宇間寫滿憂愁。
“金人俑既然盯上了我們,就會一直追在我們身後,要麼我們死,要麼它們亡。但它們本來就是死物,所以……死的隻能是我們。”
“磐陽王能牽制金人俑?”
“據說王爺的領地裡從來沒有任何金人俑入侵。想要投奔王爺的人很多,可惜王爺的領土有限,不能庇佑普天之下所有百姓。”
“我們藏鋒山莊也沒有什麼特殊之處,認為自己高人一等,一定能夠獲得王爺的庇佑,隻是……隻是我們可以死,我們的兵器不能被金人俑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