蛻鱗這件事就是一回生,二回熟。
方衡很快就把蓮子世界修補好,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于是當他和厭殊一同沉沉睡去,再度睜眼,看到一大片廣袤森林的時候,一點都不驚訝。
——欲離此界,需助建木重生,斬毒木之根。
這回,就連天道給的指令都很簡練。
方衡環顧四周,發現厭殊不在身邊,自己正獨自身處一片上古森林之中。每棵樹都大得驚人,說是遮天蔽日毫不為過。
這個世界的靈力非常充裕,無限趨近于遠古時期。空氣中彌漫着令植物愉悅的氣息,對方衡來說簡直是修行的寶地。
他從濕漉漉的蛋殼裡鑽出來,正疑惑着這是什麼動物的蛋,就看見一隻巨大的鳥趴在自己面前,奄奄一息。
他本能地覺得這隻鳥的名字是鳳凰,便向鳳凰靠近,試圖為對方治療。
“不……不用白費力氣……”鳳凰劇烈咳嗽,吐出一大攤漆黑的毒血。“我被魔潮侵蝕……無藥可醫……”
“敢問閣下,可是鳳凰?”方衡再度嘗試為對方解毒,依舊于事無補,隻能勉強壓制住毒素的繼續擴散。
“對。”鳳凰努力支起腦袋,看向方衡。“你……你是天蓮?”
方衡微微一愣,鳳凰居然認識他。
“我們之前認識?”
“啊……當然啦,你忘了嗎?你剛化形的時候,經常來找我們玩的呀……”
方衡有些恍惚。
是了,好像是有這麼一段往事。隻是時隔太久,他确實記不太清了。
“說來,你的朋友呢?你的朋友……怎麼沒有和你一起?”
“……朋友?”
“哎呀……是一條黑蛇,你們是一起化形的……你們總是形影不離……”
方衡神色微變。
記憶中模糊不清的那個微笑,忽然有了臉。
當他還是一朵蓮花的時候,好像确實有一條黑蛇,纏繞在他的花莖上,陪他共度了數萬年時光。
他和那條黑蛇一同吸收日月靈氣,直到雙雙化形,成為了彼此最為重要的人。
方衡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太陽穴,頭痛欲裂。
“那條蛇去哪兒啦?……”鳳凰說着說着,再度開始咳嗽。
“您别說話,不要繼續加重病情。”方衡強行按下心潮,蹲下身來,竭力為鳳凰治療。
他鄉遇故知,卻是氣息奄奄。
方衡也不知這是幸運,還是不幸。
他竭盡全力為鳳凰治療,總算阻止了毒素的進一步蔓延,緩解了中毒的痛苦,鳳凰的精神狀态看起來也比最初的時候好多了。
“天蓮,沒想到還能再次遇到你。沒想到一别經年,你如今早已醫術大成。”
鳳凰用羽翼憐愛地摸了摸方衡。
“我們一直以為你飛升成仙了,再也見不到了。”
方衡把臉埋進鳳凰柔軟的羽毛裡,莫名産生了一股歸鄉的親切感。
“我的确已經成仙。”
鳳凰唏噓不已。
“原來飛升無望的,隻有我們這些留在建木之森的老家夥……天道永遠沒有給過我們任何回應。”
方衡有些驚訝,向鳳凰詳細描述了自己所在的那個世界,天庭如何,仙帝如何。
世界明明存在飛升的渠道,他也能收到天道的指令。
“真想去你描述的那個世界看看。”鳳凰的語氣中充滿了向往。
“那您得先活下來。您身上的毒究竟是怎麼回事?”
“啊,說來話長……”
鳳凰向方衡娓娓道來。
原來這個世界有建木坐鎮,以梧桐、蒼柏、雲杉、夢槐等靈木為根基,靈禽與靈獸自由生長,本是一片自然祥和之态,奈何數千年前,一株毒木入侵,漆黑的藤蔓以毒木為中心,裹挾着巨量魔氣,如海潮般四處蔓延,所有被毒藤觸碰到的東西會在頃刻間枯萎凋零。
那些毒藤彙聚而成的漆黑海潮被稱為“魔潮”,魔潮所到之處,有如蝗蟲過境,留下一地焦土。
毒木和靈木所處的區域泾渭分明,然而魔潮的毒藤已經蔓延到了靈木的領地,以鳳凰為首的靈禽不得不前往二者的交界處,抵禦魔潮的進一步侵蝕。
鳳凰便是在此過程中受到侵蝕,感染了不治之毒。
方衡本想聽鳳凰繼續分享一點這個世界的情報,卻看見一隻巨大的青鸾飛了過來。
“前線即将失守,請求更多支援!”
青鸾簡明扼要地描述了前線的情況,又有幾隻鳥被魔潮腐蝕,屍身卷入魔潮之中,再也回不來了。
方衡聽罷,于心不忍。
“鳳凰也被感染了,它支援不了你們,讓我去吧。”
青鸾這才注意到了被鳳凰遮蓋在羽翼之下的方衡。
“咦……?你難道是天蓮?”
怎麼這個世界的每隻鳥看起來都認識他?
方衡有些困惑。
“您認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