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舊的話以後再說,快,跟我走!”
青鸾把方衡馱在自己背上,振翅疾飛,前往魔潮的方向。
方衡從高空俯視下方,隻見遠遠的一片漆黑之物與茂密的森林之間形成了一道分明的交界線,線的一側是生機盎然的翠綠,另一側是無邊無際的焦黑。
青鸾落地的時候,隻敢把方衡放在距離魔潮數十丈開外的地方。
方衡看着眼前的慘狀,當機立斷屏住了呼吸。
空氣中似乎彌散着有毒的孢子,他不敢把這些孢子吸進體内。
數十隻鳥正在奮力抵抗魔潮的進一步擴張,用血肉之軀築起了一道長牆。
方衡連忙擺下淨化陣,将靈禽與死物隔絕開。
親眼見到了這些流動的污染物之後,方衡才意識到鳳凰的描述還是太保守了。
他前段時間剛剛破解了藻姬的毒液,積攢了不少解毒的經驗,卻依舊看不出魔潮的門道,隻能隐隐約約覺得這魔潮之毒也是植物毒素,同屬于植物的消化液。
被拖入魔潮的生靈會在消化液中逐漸分解,變成魔潮的養分,使污染源愈發強大,直到某天徹底打破靈木與毒木之間的平衡。
如今,已經是瀕臨失衡的關鍵節點。
天道派遣龍族來到這個世界,想必是給這個世界最後一次機會。
如若他和厭殊沒法祓除困擾這個世界的毒木,天譴便會無差别毀滅這個糟粕之地的所有生靈。
回想起那些親切的靈禽,方衡心下一痛。
他不可能任由自己的故友和毒木一同滅絕。
方衡本想進入魔潮深處查看毒素的源頭,撐傘浮空,飛入漆黑的毒木之森,然而空中的孢子頓時腐蝕了他的皮膚,他不得不及時撤退,将身上被腐蝕的部分剜掉。
廢棄的肉身化為蓮花花瓣,輕輕飄散。所幸發現得及時,他還能再生修複身體組織的損傷。
他向堅守前線的靈禽們提議:“各位前輩,我在此處設置了淨化魔氣的法陣,可以暫且支撐片刻,還請各位前輩與我一道回返,稍作休整。”
靈禽們早已體力透支,見援軍到來,便也不再堅持,随方衡一同回到了鳳凰栖息的梧桐木之上。
靈木的區域内,靈禽與靈獸栖息在參天大樹的枝桠上,四處生機盎然,和被魔潮吞噬的部分形成鮮明對比。
在破解毒素之前再,方衡不敢再度貿然闖入那片被死亡籠罩的森林。
這個世界靈力充裕,适宜植物生長,不僅對他來說是個修行的好地方,對那棵向四處擴散藤蔓的毒木也是如此。
“鳳凰,我們回來了。”方衡向小憩的鳳凰打了個招呼。
鳳凰睜開雙眼,見方衡帶着前線的衛士回來,喜不自勝,然而當它清點人數,發現活着回來的數量明顯和出發時相比少了好幾個之後,眸中的喜悅頓時被哀傷取代。
“孩子們,辛苦了。”鳳凰潸然淚下,将受傷的靈禽摟入自己懷中。“是我沒能帶領好大家,讓大家受苦了。”
“您無需自責,不是您的錯。”
百鳥引頸齊鳴,哀歌響徹雲霄。
方衡被它們的情緒感染,不免感到一絲悲戚。
——欲離此界,需助建木重生,斬毒木之根。
倏然,他想起了天道的指示。
不僅僅是出于他的個人情緒,就算是為了天道的任務,他也必須和這些靈禽統一戰線,解決這個世界被毒木侵襲腐蝕的窘境。
“各位前輩,我略懂醫術,若是各位前輩不介意,可以讓我來處理傷口。”
“啊,天蓮,感謝你的大恩大德……”
鳳凰擡起修長的脖頸,仰望上空,似是不想讓眼淚再度落下。
“天蓮,我剛剛還有話沒和你說完,趁你給孩子們治療的時候,我繼續向你介紹這個世界的情況吧,希望不會打擾到你給孩子們治療。”
“好。”
方衡将靈力彙聚在手掌,覆蓋在一隻金烏的傷口上,靜靜聆聽。
鳳凰的聲音很輕,語速很慢,宛如一首溫柔的搖籃曲。
“天蓮啊,你還記得最初的時代嗎?天地初開時,世間混沌一片,靈力充盈,天道時常回應萬物生靈的訴求,無論是仙是魔,都在天道的蔭庇之下,茁壯成長……”
“然而好景不長,自從某一次世界劇烈動蕩之後,我們就徹底失去了天道的音訊。”
方衡打斷了它的叙述。
“世界動蕩?”
“是啊……後來,大鵬說它在旅途中甚至發現了天地的邊界,世界的疆域變小了,就好像那次震蕩把原本的世界拆開了。”
“所以啊,後來我們都覺得,我們和天道失去聯系,就算想要渡劫飛升,也遲遲沒有回應,就是因為世界早已被分裂了。”
真是颠覆認知的言論。
方衡定了定神,盡量避免影響手頭的治療工作。
“我的确來自别的世界,機緣巧合之下來到了你們的世界,而你們又說在我很小的時候認識我……”
“啊,那我們的推測應該沒錯。世界分裂之後,你就被劃分去了别的世界。毋庸置疑,你确實誕生于這片地區,這裡是你的故鄉。”
“……”方衡微微一僵。
運功中途受到情緒幹擾,險些遭到反噬,走火入魔。
他努力壓抑住喉頭的血,将翻滾的心神恢複如初。
……故鄉?
故鄉?
鳳凰憐愛地拍了拍他的後背,眸中是長輩般的慈祥。
“待會兒,我帶你去你誕生的池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