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一次，塞西莉亞卻沒能像以前一樣，亦步亦趨地跟上去。

她隻是剛一擡手，尚未完全調動此處的水元素，便覺鑽心剜骨的疼痛從她的雙手猛然傳來，将這個未成形的傳送魔法，直接給擊潰了。

星星點點的淺藍色星塵，從她的十指間飛速流逝，泯滅在水中。數十道無形的沖擊波，以塞西莉亞的雙手為中心飛速擴散開來，頃刻間，便将她周身數百米的土地都籠罩了起來，到處亂飛的水刃恨不得把這裡的土地都硬生生刮下一層。

這是何等可怕的力量！

不僅如此，塞西莉亞身邊那些原本幾乎已經平靜下來了的漩渦，在這些四下奔湧的濁流的不經意催動下，再度氣勢洶洶地開始旋轉、奔流、湧動，且越來越大、越來越強勁，根本不存在“自己停下”的可能，完全違背了物理學常識——

塞西莉亞應該第一時間離開的。

因為她當年在天堂島上，跟随女巫之神赫卡忒學習魔法的時候，就聆聽過這樣的告誡：

“塞西莉亞，你絕不可以輕易玩弄時間與空間。這是物質世界的準繩，而準繩是不該被随意撥動的。”

“普通的魔法若失敗，最多也就是讓施展者受個小傷、非死即殘而已；但如果你想要跨越時空，卻又失敗了的話，哪怕是最簡單的短距離傳送，它的威力也足以活活撕碎一個人。”

“我知道傳送魔法在你們人類中，已濫用成風。在時間不足、人力不及的情況下，傳送魔法的确能解決很多問題，超越物理和科學的力量，把不可能變為可能。”

“但塞西莉亞，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樣。你的授業恩師是我，你的力量出于魔法的起源，你是‘裁決者’，因此，你所造成的成就和破壞，要比尋常的魔法師強大數百倍、上千倍。”

“你須記得，塞西莉亞，你隻要出手施展時空魔法，就絕不能失敗。否則，屆時哪怕是最簡單的傳送魔法，也足以把你的骨頭都磨成粉！”

塞西莉亞雖然把這番話牢牢記在了心上，但那時的情況，還真不允許她講究太多：

亞特蘭蒂斯的軍隊已經抵達陸地，在紐約港陳兵數十萬卻按而不發，即便塞西莉亞身在遠離塵世的天堂島，但每次跟布魯茜視頻通話交換情報的時候，她都能看出來，那邊的氣氛緊張得每一個角落裡都彌漫着火藥味，指不定哪天就要全面起爆。

再說了，要是真如海女王自己所說的那樣，亞特蘭蒂斯是為了和平而來的，那為什麼要驅使數十萬大軍氣勢洶洶登陸？這像是和平談判的樣子嗎？！此事在《■記·項■本紀》的鴻■宴和《冰與■之歌》的血■婚禮中早有記載！

别說傳送魔法了，要是她真的可以逆轉時間……塞西莉亞當時就發誓，她一定要逆轉回三十年前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野心勃勃的海女王掐死在搖籃裡，從根源上解決問題，誰都别想讓她加班。

白日裡要幫布魯茜打理公司，晚上要時不時跟她一起出去夜巡；公司股票下跌的時候，要精通金融知識、施展社交手段救市；裝備研制出問題的時候，要去親自測試和觀看故障所在，确保數據不會落到别有用心的人手裡；布魯茜受傷遠離公衆視野的時候，要經得住“看不到哥譚女王了好無聊啊讓我們退而求其次來看看她的接班人找點樂子”的狗仔們的追蹤；反派毀滅世界的時候，好好的一個唯物主義戰士，還得臨時抱佛腳去學習魔法拯救世界……這已經不是加工資能解決的問題了！加班這東西，就像一隻比格犬，猝不及防就會嗷嗷大叫着出來，對你的精神和身體進行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打擊！

——然後，就到了今日。

海女王被蝙蝠女俠一刀穿胸當場殺死，失去領導者的亞特蘭蒂斯悲憤之下拒絕投降，即便戰敗、戰死，也要以洪水淹沒全球作為報複；天堂島上的亞馬遜人不忍見此慘況，劈開時間裂縫，離開了這個世界；她們離開得太過匆忙，甚至都不曾再見塞西莉亞一眼。

六十億人一朝喪命，那些曾經追逐過她們、幫助過她們、痛罵過她們的人，永遠斷絕了呼吸，堆積成山的屍骨在數月後發酵腐爛，将整座水下城市都變得怨氣沖天。

所有的熱鬧和忙碌，所有的紙醉金迷，到頭來都沉在水下，被淤泥和海草漸漸覆蓋，什麼也不能留存。

隻剩下一個塞西莉亞，也要在這一刻，被她自己失敗的魔法給殺死了。

——也正是這一刻，塞西莉亞毛骨悚然地聽到，背後有一個明顯屬于第三人的陌生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