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小醜不僅沒感到害怕和懊惱,甚至愈發興奮,試圖扭過頭去看看抓住他的到底是什麼人,隻可惜那隻手的力道簡直就跟鐵鉗似的,終究還是沒能讓他如願:
“……真有趣啊,女士,我們的想法可太一緻了。難得有個能和我這麼默契的人,我們卻不在同一條戰線上,你就不覺得可惜嗎?你有沒有考慮過來我這邊呢?”
——既然小醜不在阿卡姆,那麼“蝙蝠俠可能被伏擊”的最大危險已然解除。但貓女不僅沒能松口氣,甚至愈發憂心忡忡了:
“那麼,你有什麼關于那位不速之客的信息嗎?我們得救救她,她和我們絕對是一條戰線上的。”
挾制住小醜的人,并沒有立刻回答他的招攬。而這位阿卡姆裡最可怕的罪犯、自诩蝙蝠俠的頭号大敵的家夥,在仔細地看了看這雙手後,立刻将他内心的惡趣味削弱了至少八成,說話的口吻都沒那麼神經病了:
“……哦,原來你殺過人。哎,這就沒意思了,女士,我一看你的手就知道,死在你手中的人不計其數。”
“你說你都殺過人了,都邁過那條線了,難不成還在做着‘改邪歸正’的美夢?我們都知道,蝙蝠俠這家夥有多死心眼,你就别想着他會來救你了!”
——戈登局長剛剛開口,列舉了一下這位不速之客的危險之處,就被貓女頂了回去:
“我從來沒見過這種……比瘋子更瘋狂、比死人還絕望的眼神。她在無意識對整個世界求助,卻又做好了根本得不到半點回應的準備,我一看她的眼神就知道了。”
“不管她越沒越過那條線,‘求助者得不到幫助’這件事,我都不允許它發生在我眼皮子底下!如果你不想去救她,蝙蝠,那麼告訴我她在哪裡,我自己去!”
蝙蝠俠毫不猶豫道:“我沒說不去。”
塞西莉亞一聽這格外耳熟的瘋瘋癫癫腔調,就知道這家夥絕對是小醜本尊,沒跑了:
畢竟不管是她的世界裡那個身為女性的“小醜”,還是狂笑之蝠這個舌粲蓮花騙走了布魯茜的家夥,都和面前這個穿着紫色西裝、一頭慘綠色亂發的男人,有着異曲同工的癫狂氣質。
于是她很輕地笑了一聲:“我知道你有恃無恐,小醜。你不會死,因為你的心髒裡,有最純淨的‘酒神因子’。”
“刺客聯盟用不完整的酒神因子,造出了能讓人起死回生的拉薩路池;哥譚的地下之王貓頭鷹法庭,用它混合琥珀金,就能源源不斷地生産武藝高強的利爪,組成不死的軍隊為它效勞,掃清一切反對力量。”
——貓女在得知“酒神因子”的存在後,先是為這位姓名不詳的來者不至于真的打破不殺原則,走上不能回頭的道路,而松了半口氣;随後那半口氣,就這麼上上不去下下不來地卡在了她的喉嚨正中央,險些把貓女梗死:
“但是小醜又不是因為這件事而不怕死的。他在不知道自己身體裡有酒神因子之前,就已經是個不怕死的瘋子了。”
“他根本就沒有害怕的東西……你要如何讓一個比我們更年輕的後輩,去跟這種瘋子抗衡?!”
在小醜沉默的、無聲的譏笑中,塞西莉亞抽出腰間那柄造型古怪得跟個叉子似的匕首,用閃爍着鋒銳寒芒的中尖,抵上了他的頸側動脈:
“但我知道你最怕什麼,小醜。”
“你最怕的,也是唯一害怕的東西,就是蝙蝠俠徹底把目光從你身上移開,從此再也不理會你,再不将你視作大敵。”
塞西莉亞每說一句話,手中的匕首便推進一分。她沒有“不殺原則”,于是在她話音落定時,從小醜喉嚨裡流出的血,便已汩汩流到他的腳邊,慢條斯理又冷漠至極,如最熟練的屠夫切割死肉:
“你說,如果他發現你身體裡的酒神因子,已經被全部轉移到了我身上,你還會被他如此重視嗎?你還能回到阿卡姆去嗎?哥譚罪犯裡‘最可怕’的這頭号交椅,就該讓我來坐了吧?”
這一瞬,被她挾持的男人的臉色,比他墜入化工池,遭受焚骨之痛,蛻變為“小醜”的那一晚都難看:
“……瘋子!你到底是什麼人?!”
迥異于男人音色的大笑聲陡然在戈登局長的門外響起,在肉/體凡胎被狠狠掼在牆上的巨響中,摻雜着不容錯認的骨頭碎裂的脆響,細細聽去的話,還有鮮血噴湧和血肉被撕扯的聲音,仿佛一頭被囚禁了數十年依然野性難馴的猛獸,掙脫鐐铐,亮出利齒,自由、狂喜而無拘無束地躍入人間。
剛剛被小醜強行屏蔽的警報終于此起彼伏地響成一片,各種信号四通八達地奔湧,哪怕周圍的鄰居們被吓得宛如破了膽的兔子一樣鎖在家裡,大氣不敢喘一聲,蝙蝠俠與戈登局長也得以接到示警。
蝙蝠戰機拔地而起,貓女的摩托引擎發出轟鳴。兩人齊齊趕往事發現場,然而和他們預想中的、類似于“小醜與不速之客交戰”、“小醜挾持芭芭拉”之類的險惡場景截然相反的是,當事人芭芭拉·戈登,眼下正昏迷不醒,竟超脫于這漫天的血色之外了。
原因無他,這迷藥的份量實在太足了,可見小醜還是忌憚這些義警們的。
在迷藥的影響下,哪怕芭芭拉即便接受過相應的抗藥訓練,哪怕門外的各種不祥的聲音已然嘈雜成海洋,哪怕手邊的蝙蝠通訊已經亮起了一級警報的紅燈,她竭盡全力想要保持清醒,也隻能從這無數混沌的、雜亂的聲音裡,分辨出一句相當有嘲諷力的:
“Call me Mommy,BO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