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姜藜的愛恨情仇,熱衷于給外地遊客科普本地文化的話唠攤主還跟葉清歡講了廣陽王家的發家史。
當年姜藜被夷了三族,厲帝擔心她沒有子嗣會變成孤魂野鬼,便将她的父親姜骜追封了安定公,又将姜氏未被波及的旁支過繼給姜藜,承襲姜骜的爵位,負責給姜藜修陵墓。
思陵修好沒多久,前朝就亡了。
時任安定公姜季因從龍定鼎之功,在新建的大晟又被封為異姓王,封地廣陽。
如今姜季年事已高,王爵已經傳到了第二代。
說到廣陽王一脈,攤主不乏贊許。
他眉飛色舞道:“你且看吧,管它是鬧了鬼還是遭了盜墓賊,不出幾日定會查個水落石出!到時候是鬼就超度,是賊就繩之以法!”他邊說着,還邊拿手比劃了幾下。
攤主說得熱血,随身帶着盜墓贓物的女鬼葉清歡聽得心冷。
尤其在得知盜墓跟謀反一個判法之後——沒開棺的棄市,開了棺的磔刑。
蒼天啊!怎麼還沒開始反賊任務就磔刑纏身了?
不能被抓住,千萬不能被抓住!
要怎麼付賬,葉清歡有些犯難了。她伸手摸了摸包袱裡的金餅,覺得有些燙手。
财不可露白,她自然明白。所以收拾盤纏的時候,除了金餅和換洗衣物等,她還特地打包了一些銅闆出來。
現在既然前朝都亡了,這些銅闆自然不能被人發現。
那她現在身上能用的錢,也就隻有這金餅了。
但太可疑了。
尤其是在這種小村子裡。
尤其思陵才剛遭了盜墓賊。
現在掏出來,簡直就是把“我是盜墓賊”貼臉上了。
得快點兒去個大城市,把這黑錢給洗了。
葉清歡略一思忖,把頭上的玉簪取了下來。
剛才那攤主盯着她頭頂看了會兒,難道這玉簪有什麼玄機?不過反正都被他看到了,不如抵個茶錢。
她把玉簪遞給攤主,攤主忙擺擺手,“一壺茶一些吃食怎麼值這個價。小娘子若是沒帶錢,這頓算我請了便是。”
葉清歡也有些為難,人家本來就小本經營,還給她說了這麼多,簡直是一個貼心的入門NPC,比系統可強多了,不付錢她心裡過意不去。
兩人互相推辭了一會兒,最後還是一個同樣在吃茶的車夫過來解了圍。
他一看就知道葉清歡不是本地人,一問葉清歡果然要去城裡,便提議讓她雇自己,茶錢他先墊着,等送她到了城裡,找到了家人,再把茶錢和車錢一并給他。
馬車趕路比用腳走的快多了,一天内就能到。
葉清歡着實心動了。
用走的可能得走到猴年馬月去。而且她還得扛着一大袋子金餅,走不快。身上也沒零錢,路上都不一定能吃得上飯。
然而孤身一人坐陌生人的車趕長途……
葉清歡将這車夫仔細打量了一番。
四十上下,矮矮胖胖的,長了一副笑模樣,一看就很有親和力。
但是人不可貌相,葉清歡不敢放松緊惕。
她正猶豫着,餘光瞥見了茶攤後面的村子裡的情景。
村子裡有三五成群的男人正朝這邊走來。
這些人個個高大壯實,看身形氣場并不像普通農夫,倒更像是……昨晚追殺她的黑衣人。
他們并不是直接往外走,而是挨家挨戶一一進去再出來。像是在搜尋什麼人。
葉清歡心中一驚,二話不說直接爬上了車夫的車。
兩人在車内談妥了價格,車夫也按原先說好的先幫葉清歡先墊付了茶錢。
因車夫長得還算周正,笑起來又極為和善,也沒有因為葉清歡是個外地的小姑娘就漫天要價,攤主覺得這人看着靠譜,便在他們出發前特地叮囑他道:“聽說城裡最近有好些女子失蹤了,現在案子還沒破呢,你可千萬把這小姑娘送到人多的地方再走。”
車夫自然滿口答應。
如此,二人便上了馬車,踏上了去城裡的路。
兩個時辰後,葉清歡一早看見的那幾個男人,跟在一個青年身後光顧了這間茶水攤子。
青年未及弱冠,身上還帶着幾分少年氣,五官英挺,氣質脫俗。一雙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光是視線相接就給人十足的壓迫感。
攤主覺得這年輕人瞧着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來是誰。
視線掃到他腰間的令牌,原來是官府的人。
攤主趕緊殷勤地讓座,又要去上茶。
“不必麻煩,敢問攤主可曾見過這畫像上的人?”青年拿了幾張通緝畫像讓他辨認,看到最後一張,攤主心中一驚。
這不正是早上的車夫嗎?!
“你見過此人?”青年見他神色有異,問道。
“見過見過,早上來我攤子上吃過早茶,是個車夫,還捎了一個小娘子進城呢。剛走沒多久。”
青年眉頭一皺,“早上?具體什麼時候?去廣陽城嗎?”
“約摸兩個時辰之前,是去的廣陽城。”
兩個時辰,如果真是去的廣陽城,以馬車的腳程,那大約走了一半多。普通馬比馬車能快一半,官府的良馬腳程更快,應當能追上。
根據他們查得的消息,近日失蹤的女子應當是被隐匿在了廣陽城的民宅裡。所以車夫去廣陽城的幾率很大。但也不排除此人已經知道自己正被官府通緝,于是竄逃到别處,要将那女子賣去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