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歡深吸了一口氣,笑道:“屬下見識短淺,從未聽聞過出使外邦是一國儲君分内之事。”
“父皇交代的,便是份内之事。”
葉清歡緊了緊拳頭,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半晌,她回道:“殿下信奉‘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信奉‘兄友弟恭’,就像百姓期待每年風調雨順一般。若能有,最好,然而更多的是天不遂人願,百姓不能左右風雨氣候,便隻能在環境中掙紮求生。殿下不能讓别人都用道德約束自己,若想求生,自然也須想辦法應對。”
“如何應對,也去算計弟弟,算計父親嗎?若吾亦如此,又有何資格繼承大統?”
“不管殿下是否認為有資格,若您依舊這般毫不作為,最後成為皇帝、坐擁生殺大權的,便會是那個算計父兄的人。坐在殿下這個位置,有可能獨善其身嗎?”葉清歡直視太子,視線仿佛能穿透人心:“若殿下一早開始謀劃,将儲君之位坐穩,便不會像如今這般被動,周将軍也不會死得這般不明不白!”
那聲音并不高,語氣甚至可以稱得上平靜,卻如巨石入水,掀起驚濤駭浪。
太子聞言一怔。
其實他也想過,若是自己受寵,舅舅的境遇是否會不一樣,他一直在為自己的無力深深自責。但他不知道除了盡己所能去做一個仁德的儲君,還能有什麼别的選擇。
而現在,有人将舅舅的死與他的作為如此直白地聯系了起來,還為他指出了另一個方向。
不知過了多久,他啞聲道:“天色不早了,葉姑娘也該歇息了。”
葉清歡乖巧行禮告退。
掀開帳簾時,她不由得回頭看了一眼,太子依舊惘然地伫立在原地。
她心下歎了口氣。
她并不急于完成任務,方才一時上頭說了那麼多,更多的也許是因為相處了一段時間,便越發希望他能積極自保,在不進則退的權力的漩渦中至少守住性命。
但命是他自己的,最後怎麼選,她都表示尊重。
葉清歡往外沒走幾步,忽覺腳下地面微微震顫,遠處傳來悶雷般的馬蹄聲。她還未來得及反應這意味着什麼,隻見數十道黑影已如鬼魅般掠至眼前,寒光乍現,為首的黑衣人長刀直取她咽喉!
她身形急轉,那刀鋒擦着她鬓角劃過,斬落幾縷青絲。黑衣人見一擊不中,也不糾纏,直接朝着太子帳内殺了過去。
帳外守衛慌忙迎戰,然而敵多我寡,武力值又有相當差距,幾招下來便落了下風。眼看幾個黑衣人殺入了帳内,葉清歡來不及多想,慌忙兌換了幾十個“武德充沛”,進去救人。
帳内,太子的兩名暗衛正與黑衣人打得難舍難分。暗衛步步緊逼,黑衣人卻并不戀戰,飛身後撤,又回到了帳外。
此時,許多人聽見這邊的動靜,紛紛出來查看情況,使團的護衛和騎兵小隊也迅速加入戰局。
有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見勢不對想要往回走的,隻走出一步便卻被黑衣人捏了軟柿子,一刀下去,當場斃命。
溫熱的血液染紅了旁邊的帳篷,見此情景,衆人皆是驚懼尖叫,高喊着救命四處奔逃,場面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葉清歡狂磕了十幾個“武德充沛”,與黑衣人打成了一團。
又有一名文官打扮的中年人被黑衣人追上,眼看就要步上一位文官的後塵,卻見電光火石之間,那看似柔弱的文官竟從腰間抽出了一把軟劍。一陣劍光閃爍,那軟劍如靈蛇纏上了蒙面人的長刀,竟生生将那利刃折斷。蒙面人也被一腳踢中了心窩,一個趔趄,往後退了好幾步。
葉清歡心下暗歎:使團中竟還有潛伏的高手!?
有那名文官吸引黑衣人的注意,葉清歡的壓力瞬間減輕不少。
她發現那群黑衣人一邊在追殺無辜群衆,一邊也在翻找營帳,似乎在尋找什麼人。
葉清歡回想起來方才黑衣人的走向,他們最先去的是太子和隔壁安定公主的營帳。這兩個營帳最為華貴,一眼便能找到。進了太子帳中後,并沒有過多糾纏,便又出來,兩波人開始四下翻找。
葉清歡往公主營帳内瞥了一眼,裡面果然無人。
也就是說他們的目标是安定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