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便抽泣着将先前兩族之間的血戰以及暫時達成的協議簡要地說給了他聽。
張平皺着眉頭,大概了解了當前形勢。
這裡似乎隻有昆泰是稍微講道理的。他的那些手下,都是些吃人不吐骨頭的狠人。
是真的,字面意義上的吃過人的狠人。
先前北狄那一大波人馬行至此地,禺族人不想丢棄王城,便下定了抵抗的決心。他們知道北狄人行軍都是輕裝上陣,辎重大都靠劫掠,于是先将城外放牧的牛羊趕至了遠離王城的地方藏起來,讓北狄人無法就地掠奪糧草。這樣北狄人要麼繞道,要麼就算真的打起來,也會因為糧草不足而損失戰力。
沒想到他們一心想要攻城,竟直接拿俘虜當了軍糧……
張平心下大駭,卻不敢全信,于是追問道:“兩軍交戰,敵對的營地之間必然有不小的距離,他們拿什麼當糧草的,你是如何知道的?你若編謊話唬我,我現在就把你抓去煉蠱!”
少年縮了縮身體,他臉色有些發白,聲音也有些顫抖:“他們人多,煮的量也多,詭異的酸臭味飄了很遠,原本我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味道,直到……”少年臉色越來越蒼白,緩了會兒繼續道:“後來聖女與他們的首領談判了很久,最終達成了協議,他們不屠城,允許我們一同生活。我們去他們的後方給族人收屍才知道那個原來是人肉的味道……”
張平其實隻能聽懂個七八成,但聽完覺得自己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而且那幫人脾氣暴躁,身手也很好……發起火來連他們的首領都攔不住。我們左長老性格剛強惹怒了他們,其中一個人手起刀落就殺死了長老……”他說到這裡時,聲音還是不由得發顫。他稍微緩了一會兒,才又繼續道:“不過他們單于也因此大怒,又直接斬殺了那個殺了左長老的人。”
好一個以暴制暴。若是到時一言不合昆泰的手下也暴走,出事也就一眨眼之間。雖然大晟肯定比這個西北小族更有震懾力,按理來說他們應當不敢亂來,但張平可不敢用中原人的思維揣摩這些蠻夷。
張平覺得自己的眼皮跳得更厲害了。
打聽到這裡,張平也沒再有心情再問什麼,他從懷裡掏出來塊饴糖送給少年,将他放走了,自己也苦着一張臉回到了自己的氈房。
葉清歡正在氈房裡放空,享受幾天忙碌之後難得的休息。見張平臉色不大好,關切道:“怎麼了?怎麼一副被揍了一頓的樣子?”
張平搖搖頭:“我沒事,老大不必擔心。”
葉清歡走到張平身邊,仔細查看他的臉色,又在系統的幫助下給他把了把脈,确認了不是身體上的問題,又道:“要是有北狄人欺負你,你就跟我說,我去幫你揍他們!”
就這幾天的時間,她已經對北狄人産生了一種刻闆印象:這個民族多少是有些M的,打架鬥毆方面,你打他打得越狠,對方對你就越是欣賞。所以遇到不開心就用拳頭解決,完全不必擔心出現什麼外交事故。
張平依舊搖搖頭,扯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道:“真的沒事,隻是明日便是大婚之日,吉時越近就越發覺得緊張。尤其今日突然閑了下來,便更是如此。”
就算老大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讓那些蠻夷突然就變得講道理,此時将北狄人那些茹毛飲血的傳聞說與老大聽,隻會讓她也跟着緊張起來,反而不好。張平便隻能避重就輕地如此說道。
明日确實是個大場合,又因為隻能兵分兩路,張平這次沒法劃水了,他會緊張也正常。葉清歡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沒事,我看你已經準備得很充分了,别擔心了!太子這邊要真出了什麼大事,我肯定第一時間趕過來!”
張平點點頭,臉色卻不見好。
葉清歡思索一番,又道:“難道你是擔心,他們挑人決鬥的時候選了你?”
北狄人的婚俗裡,婚禮中有一個流程有些像鬧洞房加強版,新郎方要在宴會上随機指定新娘方的幾人決鬥,更多是表演性質的。不過不保證上頭了會不會打成生死局。據葉清歡所知,北狄人成婚時鬧出人命來的并不算少見。
此次婚禮流程由雙方共同敲定,大晟提出來的儀式北狄人基本都答應了,相應的,北狄人提出的這個環節,大晟也同意了。算是相互尊重的一種體現。
但這次按理來說更多的應該是走個過場……吧?
葉清歡回想起來接風宴時昆泰那不大強的控場能力,以及他手下那些不服管教的牛鬼蛇神,一時也不大确定起來。
那個叫合頓的刺頭顯然是個大隐患。不過連她都能看出來,昆泰不可能看不出來。他能統領這群人一路從北王庭出走到南王庭,又打了許多場戰,在此地安定下來,多少還是有些本事的。
使團這邊已經提前把鄭威這麼個老皇帝暗暗塞給使團的不确定因素處理好了,昆泰那邊應該也會提前将那個合頓處理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