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沒有市井氣息。”
沉朦壓低嗓音,快速對白巧兒說道。
她身穿淡紫色的長裙,蒙着白紗,連眼眸都有大半被厚重劉海遮掩。身上不像其他人一樣挂起靈劍,隻有一塊碧色的山水玉佩充作唯一裝飾。
所謂市井氣息,對修真者來說就是普通人聚在一起留下的氣息、
也就是說,沉朦并不覺得這裡曾有人經過。
“我們走錯路了嗎?”
青澤探進一個腦袋,很是緊張兮兮。
“但是我問過客棧其他人,他們都說就這一條路能走啊,還是直通菱花城的。”
白巧兒的目光從外邊蕩了一圈回來,沉聲安撫:“應該不是大事,我也未感受到危險。”
白巧兒又與風合景交換了一個眼神,當即拍闆:“謝兄,你讓所有人都下馬車吧,我們先離開馬車獨自步行一段路。”
溫曉注視着她凝重的面色,應道:“好。”
衆人有序下車,青澤正待扶着自家少爺也下馬車,卻有另一人的手臂橫穿進來,先一步伸到溫曉身前。
青澤愣了愣,向上看到風合景帶笑的眼眸,又見到少爺面上未加掩飾的清晰錯愕。
溫曉指尖陷入衣袖裡,他站着帶着寒意的風中強撐着說道:“我自己來便好。”
“那可不行。”
風合景目不轉睛仰視着他。
“我之前說過要向你好好賠罪的。”
少年的眼神又染上憂愁,聲音僞裝怯怯幾乎随風飄逝:“若謝兄因我的緣故愁眉不展,那我哪怕回到中州,心裡也安穩不下。”
溫曉掃他一眼,無言以對。
他隐隐覺得,自己被這人拿捏住了。
溫曉站在台階上跟下邊那人又僵持了一會,面色幾輪變換,最終仍是站累了認了輸,扶着風合景手腕下了馬車。
少年衣裳單薄,但不覺得冷,體溫透過薄薄衣袖,溫溫熱的傳到溫曉指尖。
溫曉幾乎是剛一觸到他手腕時,耳邊便響來一聲模糊的女聲。
那道聲音似穿過漫長年歲,低啞含恨着怒吼:“你将他推下後山、害他今後無法走路,是不是很得意?你這個該死的賤種,你就是個災星!”
溫曉一愣,猛地擡起頭。
然而他身側就風合景與青澤兩人。風合景好奇地看着他,問他:“謝兄怎麼不走了?”
......是誰在說話?
溫曉忽眨着眼眸,藏下莫名心悸,他嘗試勾起笑回應:“我沒事,應該坐久了有些乏累。”
他見風合景眸子裡又溢出笑意,又停了好一會兒才收攏思緒,裝作若無其事般又按了按風合景手腕。
然而這次什麼聲音都沒再出現。
幻聽?
怎的沒頭沒尾,跟噩夢裡的情節一樣。
青澤孤零零地站在一邊,無形中被那兩人隔開。他瞧瞧自家少爺,又看看近處的黑衣修真者,不由悲從心上來。
少爺已經從抗拒他人接近,擺爛成無所畏懼了。
他家少爺,不需要他了。
“大師姐。”
另幾名玄天宗的弟子迅速聚到白巧兒和風合景身邊。
他們同樣擁有不俗的感知能力,少年們還不太會控制情緒,眼睛裡明晃晃寫滿了焦急,你一言我一語就叨了起來。
“是幻境嗎?我感覺内力受阻,我們一定被人困起來了。”
“可我們來到下九重的消息隻有君家與駐守通道的梁家知道,難道他們中有人意圖謀害我們?”
“不,圖師兄。你可别忘了下九重最近正值潮汐,再加上請仙宴在前,本來就亂得很,有什麼妖魔鬼怪渾水摸魚再正常不過。”
“都靜下來。”
白巧兒十分頭疼。
她拍了拍額頭,看向風合景。
“阿景,你有什麼看法?”
風合景正神色不明地揉着手腕,看不遠處被青澤等人圍起來的溫曉,聽見白巧兒喊他,遲覺地“唔”了一聲。
“之前停留的那處湖泊有問題。”
白巧兒一怔,立刻追問:“所以你摘下過水的柳葉?”
“不,我那時隻是覺得有些離奇。
“湖泊裡魚群衆多,風晴朗卻沒能吹起湖面褶皺,枝頭鳥雀繁多卻無捕魚鳥類。那裡太靜了,靜到不像活水,倒像一面鏡子。”
“鏡子……鏡子?”
白巧兒鎖眉呢喃。
她眼前豁然一亮。
菱花城鏡子衆多,除去獻給中州的寶物外,據稱還有數個寶器,他們此行的目标——羅仙鏡,也是其中之一。
難道是羅仙鏡提前開啟?
但為何君家并未通知此事?
“要不問問謝家侍衛吧,他們不是聽别人說過這條路嗎?”
一名相貌優越的弟子暗暗掃了眼風合景,又對同伴低聲提醒道。
“小顧師兄所言極是。”
風合景笑了笑,話語裡隐隐帶着贊賞。
“我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