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成功到能夠回到隊裡,這兩件事情中間,隔着漫長的複健。
關東大賽決賽到全國大賽開始中間隻隔了短短的一個多月,對于大多數學校來說光是訓練還不夠,中間還要穿插着學校的學業和各種活動,這點對于切原的生活影響最大。回到學校之後訓練強度并沒有減小,柳做了新的訓練計劃,常常一群人練習之後圍成一圈坐在場地裡,不是因為對彼此戀戀不舍,而是腿軟爬不起來。
一方面是訓練本身的需要,一方面是做完這一切之後再去醫院也能避開幸村的複健。
幸村開始複健之後,大家對于去看望他這件事反而有些猶豫。不二不知道真田和柳是否知道幸村的具體運動康複的情況,按照他的觀察來看,在他轉學後的這段時間幸村呈現出來的姿态也隻是不影響正常生活,會不會再向之前一樣突發性的暈倒,又能不能恢複到之前的運動水平,這些都是太隐私的事情。
所以立海大的大家,非常默契地将關心立在某條線之外。
幸村是否會介意大家看到他的狼狽,這點不二不能确定。大家偶爾一起,偶爾三三兩兩錯開去看他的時候,他還是靜靜地坐在病房或是天台,短袖露出來的胳膊肘偶爾會有紅痕或是淤青,被問到會無所謂地笑一下然後說:“複健的時候不小心擦了一下。”
這個詞對其他人來說更敏感一些,第一次問起的柳生聽到這個答案露出了肉眼可見的慌亂,突然一下扯到了學校最近藝術節的規劃,話多且密,幸村則是像沒事人一樣和他讨論着學生會的策劃工作。柳生當天從醫院出來以後似乎還在大家的對話裡走神,第二天午餐時間還聽仁王說柳生昨天回去就參加了街區裡的日行一善。
總而言之,大家又回到了一種規律的生活裡,上學,訓練,去醫院但并不把幸村當成病人。關東大賽後的這段時間成為了等待中最後也是最漫長的一部分,立海大的人并不擅長等待,但熬一熬就過去了。
切原那天訓練請了假,似乎是家裡的事。對拉訓練中柳和不二分到了一組,占着最外面的場地,兩個人一來一往,不二發現柳不知不覺間似乎将他調查的差不多了,“數據網球”在對方沒有什麼出其不意的變奏時格外的有束縛力,這組訓練目前是不二被吊着跑動多一些。
不二做完假動作墊步調整方向,球朝着另一側的底線飛去,柳的反應在數據的支持下很快,他的步幅很大,幾步就趕到落點,揮拍,卻好像被空氣卡了一下,球在不二這邊出界了。不二愣了一下,順着對方的視線回頭,切原氣喘籲籲地背着網球包站在場邊。
滿頭大汗,這麼個大熱天應該是剛從外面跑回來。他的劉海快要遮住眼睛,看不清楚表情,但這個小學弟還沒到能藏住事的年齡,他那種受委屈般難過的感情像是敞開口的醋瓶,周圍的人都能聞個七八。
“不是請假了嗎,怎麼還回來訓練?”不二問他。
“家裡的事提前結束了,我回來訓練。”
氣喘籲籲地,一開口好明顯的鼻音,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剛哭過一般。擡了頭發現眼睛還有點紅,抿着嘴更委屈了。
柳和不二對視了一眼,兩個人拎着球拍走到了切原跟前。
“在分組對拉,你要想練可以等等真田那邊把日常訓練看完。”不二回頭看了一眼,其他人都還在訓練,沒人注意到他們這邊。
“嗯,我可以自己先揮拍。”
切原說着就準備放球包拿牌子,連鞋都忘換了。
“先換鞋,去更衣室。”
柳輕輕用手指點了一下對方的額頭,輕輕拽着他肩膀上的布料就把人往更衣室帶,不二緊跟在後面。
三個人前前後後進了更衣室,也沒人開燈,那個小窗戶隻有一束光射進來,所有人都站在陰影裡,看不清表情。切原夢遊一樣地翻着自己的櫃子找出鞋子,坐在小凳子上低頭換鞋。
“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柳站得離他很近,切原低頭的時候快要不小心怼到對方,不二靠在另一邊的更衣櫃上。
“才沒有,誰能欺負我。”切原什麼都不肯說,低頭綁着鞋帶。
“那你為什麼哭了,因為家裡面的事情的概率是38.5%,因為網球的概率是92.3%,你碰到誰了?”柳輕歎了口氣,蹲在切原面前,擡頭看他。從不二的角度,柳的臉剛好在那束光裡,微眯着眼睛慢慢引導着切原的情緒,臉上的關切毫不遮掩。
“哎呀别問行不行啊前輩!”切原側頭不肯和他對視,看到不二就站在那裡,聲音大了些想用音量給自己充氣勢掩飾過去,“都别看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