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側過臉,看向車窗,外面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陳靜這邊正煩着呢,今天沒她的事,可她還在劇組裡面,想起白天看見老範那女兒,就氣不打一處來,“你怎麼跟我說話呢,什麼叫這麼晚有事?你還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裡?”
她嗓音提高,讓邊上的林多多也聽得很清楚,轉過臉來望着拿着手機的範城,他面上的柔和就跟被揭掉一樣,透過手機微亮的光,她看見他神情冷淡。
那股子冷淡,讓她覺得身邊的溫度都低了一些。
“你有事就直接說。”
她聽見他這麼說,然後聽到了更大聲的嗓音,“範城,你小子是不是……”
一聽到這個話,她立即動了手,将他的手機拿了過來,對着高亢的聲音立馬就迎了上去,“靜姐,靜姐,我是多多呀,好久沒見啦,我看到您最近在拍新劇,劇照也看見了,好漂亮呀,那個女二站在你身邊可被你襯得跟路人一樣呢。”
陳靜在劇組不高興,本來還想着要自己消化,她誰呀這麼多年都過來了,還能被這麼一點點的小對比給氣着了?可真的就氣着了,瞧着那老範的女兒,時不時地就擺出她年輕的姿态來,是,是她範凝年輕,她陳靜也認了,可她範凝打小沒爸是她的錯嗎?
沒給她氣死,老範那裡她又不想見,就尋思着找範城出這口氣,氣還沒出呢,就被林多多拿話給噎住了,聽到這個話她還能生氣嗎?
半點氣都生不了,還跟着高興起來,被說到心坎上了,她這會兒還跟小心翼翼的助理擺擺手,嗓音也跟着柔和了許多,“哎,多多呀,怎麼是見你呀,跟我家那小子一塊兒呢,你得勸勸他,都這個年紀上了,脾氣還這麼壞,誰能嫁他的?”
林多多掃了身畔的人一眼,他往後靠着,眼睛微眯,好像不理會這茬了。她将手機換到右手,左手輕拍他胳膊兩下,算是安撫他了,“靜姐,你就這麼埋汰阿城呀,您瞧瞧您自己,您大明星,阿城啊最少也遺傳到了您的八分美貌,您還要擔心他娶不着?您啊這是擔心太過了,過的不是一丁點呀。”
陳靜就愛聽這樣的話,她一直耳朵裡隻有誇獎,聽得進的也隻有“誇獎”,“哎,多多你可真會說話,真說到我心坎上了,怎麼就跟阿城在一起呢,都多少年沒見你們一塊兒過了?”
“這不我生日嘛,”林多多說得也坦誠,“阿城給我過生日呢,靜姐,您今晚這麼大的火氣,誰惹您生氣了?您說來聽聽,我給您排排氣?”
陳靜那手指甲一點顔色都沒有,礙于她的角色,指甲早就洗掉了顔色,顯得很是樸素。她歎氣,“早知道我生什麼兒子,應該生個女兒,兒子能懂什麼呀,能懂我的心呀,也就多多你呀最懂我的心。”
林多多感覺到她手下範城的胳膊一下變硬了,趕緊就輕輕地拍了兩下,示意他安靜,才接着對陳靜說,“靜姐,你這話可不興說呀,阿城心裡頭聽了得多難過?他什麼樣的性格,靜姐您還不知道呀,就是不太會說話,您呀可不興往心裡去,再說了,您這出戲不還是阿城給你投資的嘛,别人都在網上說什麼了,他半句都沒說吧,不就是叫你高興嘛,您說是吧。”
陳靜也就是剛才脾氣上頭,總不好拿别人發脾氣,這于她形象有礙,找自己兒子發脾氣,總歸是親兒子,還能怎麼着了,過去了還是親母子來着,“對對,他就這樣子,非得要給我投資,我得好好兒拍,不能叫他的錢白投了。”
“是呀,就是呀,”林多多再接着捧哏,“靜姐,阿城還給我說很看好這本戲呢,肯定會引起大熱度。”當然會引起大熱度,女号可是陳靜的繼女呀,多勁爆呀,她看到時也吓了一跳,才曉得人家那也是後頭有人捧的,相比陳靜是親兒子捧着,那是人家親爸在後頭捧。
陳靜聽了可真高興,感覺夜裡也睡得着了,肯定不會失眠,依舊“咯咯”笑起來,“是嘛,他真這麼說呀,真是的,他呀從來不給我說點好聽的話,非得叫我不高興呢,你說我叫他去争取一下老範的财産怎麼啦,他就非不要。”
聽到這個話,林多多還稀罕地瞧他一眼,不出聲的說了句,“那麼多錢你真不要了?”
範城沒理她,依舊冷着臉。
林多多趕緊替他找補,“靜姐,阿城這不是随您嘛,您呀慣來不把錢放在眼裡,他呢這點與您是一模一樣,一向是不談錢的一個人,您這麼讓他去争取,他是做不來的。”
當然,她還補上一句,“那不還得那位給嘛,再說争取了,人家不給,這不也落下乘嗎?”
陳靜到底是聽進去了,平時她一向比較自我,都是别人奉承着她,丈夫如今是老範,可哪裡還有當年的情意,就跟搭子一樣,她的心境也回不到當年了。“我覺得老範這偏心,真是偏得沒邊了。”思及她自己當年怎麼待這個兒子,她那股子心氣兒也跟着淡了,也就一時之氣,過去了就好。
“那位偏心也能理解,”林多多這麼說,按住範城想拿過手機的手,示意他别說話,她接着對陳靜說道,“感情都是處出來的,那位跟女兒這麼長時間,比起來肯定要比阿城更親近是吧,就比如您肯定覺得阿城是天上地下絕無僅有是吧。可阿城的性子您也知道,真讓他去讨好那位,他肯定不會去的,再說了,這麼多年關系都這麼淡,突然的就阿城就殷勤起來,那位會不會覺着阿城是奔着他的錢過去?”
“對,您覺得為着錢沒什麼好難為情的,可您讓阿城過去讨好,您舍得啦?”她把陳靜想說的話給推了回去,“阿城他現在過得也好,他現在又不像小時候缺爸了,沒爸他也得過下去,您不想叫他跟以前一樣跟您也生分了吧?”
陳靜想反駁,到底覺得這點話還有道理,不過,她也不能叫林多多就這麼占了上風,“你這話說得頭頭是道,你跟家裡頭處得怎麼樣啦?”
林多多笑着回答,“這不一樣嘛,不要求就過得挺好的,您呀想讓阿城過得舒坦點,也别太要求。”
陳靜給一噎。
她将手邊的酒端起來喝了一口,覺得這酒味道不行,又将酒杯給放了回去,“你長了什麼嘴,這麼會說話,以前李姐說你跟鋸嘴葫蘆一樣,我真還沒發現。”
她說的“李姐”就是林太太,打小兒一個村裡長大,還能有不認識的嘛,也就她如今“貴人眼高”,不把别人放在眼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