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楊麼急于上浮搭救趙明,巴鳴卻像一尾靈活的鲇魚,滑不溜秋砍不到,想跑又将她纏住。
水獺皮特制的泅水衣,原本用于防水,卻被事先做了手腳,因水浸濕而沉重如鐵,讓行動愈發不便;灼熱的焰潮讓缺氧的症狀愈發明顯,如此重重不利因素疊加,楊麼的刀逐漸失了準頭,巴鳴顯而易見在這場水下戰鬥中更勝一籌。
她頭昏腦脹的厲害,眼前發黑,甚至出現重影,再這樣下去,别說浮上去救小明了,恐怕自身都難保。
此時,沉睡的千年湘蓮王,徐徐展開了第一片蓮瓣,接着是第二瓣,第三瓣,猶如女子肆意舒展曼妙舞姿婆娑,蓮心初現血珠。
而千年湘蓮王開花制造的收縮,幾乎要引發一場水下地震,水中到處是被震散漂蕩的淤泥,楊麼堪堪避過巴鳴的又一擊分水刺,差點鼻子呼了進去。
她眼角的餘光掃過蓮葉下拱出的大量淤泥,須臾間生出了主意。
與此同時,漂浮在“青螺眼”中央的一葉孤舟。
趙明解下錢袋,客客氣氣道:“這裡有十錠金子,不成敬意,若是各位有意,不管巴鳴給多少,趙某上岸後都會付兩倍。”
有個年輕些的漁夫眼熱,忍不住瞟了一眼,剛要開口:“哥……”
不等領頭的發話,旁邊和他一個模子刻出來、隻是更黑上三分的漁夫哥哥,立刻賞了弟弟一個大比兜:“笨蛋,壞了巴老大的好事,怕是有錢賺!沒命花!”
“哦”漁夫弟弟聽話地舉起了魚叉,漁夫哥哥又奸笑道:“更何況,殺了他,那十錠金子還不是我們的。”
趙明竟是覺得頗有道理的點了點頭,此人慢條斯理地将金子倒在手掌,陽光下,閃閃發光的金子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即使是領頭的漁夫,也不由自主咽了口水。
“你說的沒錯,我的确保不住這十錠金子”趙明朝着漁夫哥哥笑得溫文爾雅:“但我可以讓你們無法得到。”
說完,此人竟在三名漁民反應過來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高擡手臂,劃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線,将金子遠遠扔進了水裡。
那可是十錠金子啊!!!
漁夫弟弟嗷地一聲扔下魚叉,随着金子一同跳進了水裡,氣得漁夫哥哥直跺腳。
迎着領頭的質問的目光,漁夫哥哥慌張之下,竟扔下草叉,大喊一聲:“我去尋他!”噗通一聲也跳進了水裡。
領頭的漁夫氣得差點把手中的砍刀也扔進水裡,此人黝黑如鐵,眼如銅鈴,手如鐵棒,辦事小心謹慎,在江湖中素有诨名“鬼留金”,意是水鬼經過也要留下“買路财”。
“那麼船上就剩我們兩人了。”面對精壯黑漢小心翼翼地逐步靠近,病秧子就近撿起魚叉,笑得文質彬彬。
水下,千年湘蓮王完全蘇醒,舒展六瓣,蕊絲如金針迸射,孕育其間的赤紅蓮心已完全成熟,含在其間,将吐未吐,猶如初升的太陽,沉浸在羲和女神的懷抱中,遲遲不肯離去。
但一旁交戰的二人,完全無心欣賞這番罕見的美景。隻見楊麼跳上碩大如盤的荷葉,似是要借力往上蹦,巴鳴哪能放過她,剛要追上,荷葉間卻湧出大股淤泥,遮天蔽日,一時間,巴鳴什麼都看不見。
這是怎麼回事?還未從淤泥中解脫,巴鳴又感覺身側水流澎湃,似是有很多隻小刀在向他襲來。
是楊麼嗎?不對,她若有這樣的本事,早該用了,不會等到現在。
假想中利刃割開皮膚的痛楚并未襲來,倒是有什麼東西在他身邊拱來拱去。
待淤泥散去,視線清明,巴鳴這才發現,圍繞在他身邊的竟是一大團如火焰般赤紅的魚群,而不遠處甩開他的楊麼,一手持刀,一手持魚,正準備浮出水面。
可惡!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的巴鳴氣急敗壞地用分水刺将盛開的千年湘蓮王捅了個稀巴爛。
散落飄零的花瓣間,蓮心空空如也,是已遇水消散了嗎?但巴鳴有種預感,楊麼已經拿到了她要的東西。
讓我們短暫的把時間倒回昨晚,楊麼與趙明的閑聊。
“小明,你讀書讀的多,你說說,若是千年湘蓮王的蓮心遇水即化,又怎麼會在‘青螺眼’生根發芽呢?”難道世上有很多像他們這樣閑的沒事幹的人特地去采集,再播種?楊麼百思不得其解。
“在下不才,對農時耕種了解甚少,但也聽說過一些非人工的種子傳播方式。有的種子随風飄走,有的随水流動,還有的會被鳥吃掉後排出,在異地生根發芽,總而言之,生命總能找到自己的出路。”趙明捧着熱茶,裹緊了被子。
“這樣啊”少女看着空中的月輪感慨:“千年湘蓮王為了活下來也很努力呢,就是不知道水裡誰能給它幫忙?小魚?海草?珊瑚嗎?”說着像是被自己的話逗笑了一般,咯咯笑個不停。
與巴鳴交戰的時候,楊麼留意到散開的淤泥間,似乎有什麼不屬于火焰的赤色身影,霎時間明白了千年湘蓮王的繁衍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