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之前的震動,是為了松動了淤泥,讓原本無法抵達此處的赤魚群能穿過。而在萬千遊過的赤魚中,總會有一條幸運兒,沾滿粘液的魚鱗會裹挾着蓮心向前行。
赤魚再次穿過大團淤泥時,淤泥黏住魚身的“異物”,蓮心在淤泥中生根發芽,長成新的千年湘蓮王。
故楊麼在抵擋巴鳴的攻擊時,還一直在冷靜地觀察着周圍,直到确定這處絕佳場所。
荷葉擋住了視線,沒有準備的巴鳴,不會注意到即将破泥而出的赤魚群,而楊麼要做的,就是抓住時機,将巴鳴引入“陷阱”,讓被赤魚群攪動的大團淤泥遮擋其視線。
在這不見天日的水下,沒有視力什麼也做不了!
困住巴鳴的同時,楊麼還順手抓住了那支黏住蓮心的小赤魚。
第三味藥引,千年湘蓮王的蓮心,到手!
來不及高興,她竭力地往上遊,病秧子身中數劍、頭破血流的幻象,在這短短的十息間反複上演。
那家夥很聰明,一定能拖到她回去,楊麼衷心地企盼着--
青綠色的水面上,以孤舟為核心,泛開一圈血色漣漪。不遠處的水面上,飄着一具甚是雄偉的屍體。
楊麼遠遠看到水面上漂浮的屍體甚是雄偉,心知不會是病秧子,趕緊遊到船上查看情況。
蒼白的男人獨自卧倒在船舷,緊閉雙眼,嘴唇發青,大片衣襟沾滿了鮮血,手裡還緊緊簒着一柄斷劍。
少女的心猛地沉到了湖底,揪心的痛讓她四肢如灌了鉛般沉重,甚至沒有力氣爬上船。
親眼看到這一幕之前,楊麼未曾料到自己會心痛如斯。
為什麼這麼容易被調虎離山?難道她心中對巴鳴還存有善意的揣測?
瘦骨嶙峋的手指忽如蝶翼般輕微地顫動了一下,楊麼急忙上船扶起趙明。病秧子睜開雙眼,倚着如水鬼般濕淋淋的少女,勉力擡手伸向她的臉龐,卻在觸碰前,無力地垂下,似是耗盡了全部的力氣。
楊麼握住趙明的手,急得聲音中帶着哭腔:“小明,我在!”
“真好,你平安回來了。”病秧子癡癡地笑了,甫一說完,咳出大團鮮血,幾乎要把楊麼全身也染紅,又無力地阖上了眼,任憑楊麼怎麼喊,如何搖,再也沒有反應。
“護心丸!”楊麼想起了桓夜霜臨行前給的靈丹妙藥,趙明怕水上有什麼閃失,留在了客棧,急欲劃船上岸。
有個叼着金子的漁夫浮出水面,剛一露頭,又被另一個眼尖的按了下去,正是漁夫兄弟。
“出來,否則休怪刀劍無眼。”楊麼抽刀警告道。
漁夫兄弟乖乖上船劃槳,胳膊掄得都要冒煙了,楊麼還在後邊不住地催促,刀鞘都給二人腦袋上磕出了兩個大包。
二人心中叫苦不疊,暗自埋怨這黃毛丫頭比巴老大和船頭都會使喚人,卻偏偏一句也不敢出口。
他們聽說過這姑奶奶的名頭,可真是個要命的狠角色,心中揮淚如雨,早知道就不接這活了。
楊麼先背着趙明上了浮橋,病秧子太高了,腳拖在地上。她隻得改成“公主抱”的姿勢,蒼白的男人僵硬得猶如一具屍體,任由她怎麼折騰都一動不動,楊麼愈發心急如焚。
巴鳴早已在渡口等候多時,看到跟在楊麼後面的漁夫兄弟,陰恻恻道:“你二人倒是會見風使舵,這是你們最後的機會,自己好生把握。”
漁夫兄弟俱是一驚,愣在原地,眼珠子溜溜地轉。
被一前一後包圍的楊麼絲毫不懼,甚至沒有回頭,隻是冷冷道:“你們好好算算,這個距離,是巴鳴的分水刺快,還是我的刀長?”
一邊是縱橫洞庭湖十栽的巴老大,一邊是殺人不眨眼的新晉女魔頭,漁夫兄弟的選擇是--
轉頭再次跳進初春的冰冷湖水,親娘诶,岸上套路多,俺們還是回水裡吧。